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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在您这里?”话音中带着失望的声调。

  “那当然啰。这事您也许不相信我吧?”

  “唔!我还不熟悉您。”

  “这马上可以弥补。我是杰弗逊·哈特莱硕士大夫,我的职业是医生和兽医。”

  “就是说,为人和马看病的医生?”

  “为人和动物看病的医生,”美国佬点点头,“要是您有兴趣当我的助手,我支付您刚才提到的那么多薪水。”

  “但是我对这个行当一窍不通。”克勒尔谦逊地表示。

  “我也如此。”硕士坦率地承认。

  “您也一窍不通?”克勒尔惊讶地问道,“您肯定研究过医学吧?”

  “没有!”

  “但是,您既然是硕士,还是大夫……!”

  “这我当然是!我有这些头衔和地位。这我比谁都清楚,因为这些头衔职称是我自己授予的。”

  “您……您自己?”

  “当然啰!我对您坦诚相待,因为我想您会接受我的建议。我本来是裁缝。随后我当了理发师,接着又当了舞蹈教师。后来,我创建了一所青年女士教养院。该院停办后,我去拉手风琴,成了流动乐师。此后,我还在其它一二十个行业中锋芒毕露,出尽风头。我熟悉了生活和人,我的这些知识的精粹就是这个经验:一个聪明人不可能是笨蛋。世人都想要受骗上当。的确,满足这一愿望就是给他们帮了最大的忙,人们要是蒙骗他们,指鹿为马,他们会感激不尽。特别是要恭维他们的缺点,他们精神上和身体上的缺陷和残疾,所以我就成了医生。您瞧瞧我的药箱!”

  美国佬打开箱子,揭开盖子。箱内有五个格层,每个格子都以红色天鹅绒铺村,都用金色线条装饰。每格都有一个小瓶子,瓶内装着颜色好看的液体。各种各样颜色的液体都有,一应俱全。

  “哦,这就是您的药箱!”克勒尔说道,“您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药品?”

  “都是我自己制造的。”

  “我还以为您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呢!”

  “哦,这个我懂!是的,这极简单。您在这里所看到的,无非是一丁点儿颜料和多一点儿的水,被称作Aqua(水)。我的全部知识和才能都凝结在这个词里。为此,我杜撰出其余的措词。这些词听起来务必尽可能悦耳。因此,您在箱子里还可发现诸如这样的标题:Aqua salamandra、Aqua Peloponnesta、Aqua chlmborasso laris、Aqua invocabulataria等。您根本不会相信我用这些水进行过怎样的疗法。这也不怪您,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这些疗法。关键的问题,不是期待疗效,而是捞到钱,并溜之大吉。合众国幅员辽阔,可能要过了若干年,我才能绕它跑一圈。这期间,我已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我不必为生活花费什么,因为我所到之处,人们给我端来吃的食品,总多于我的需要,而在我走时,还把我的口袋塞得满满的。对印第安人,我也不必害怕,因为我身为医生,在他们那里是不可侵犯的。就这样敲定吧!您愿意做我的助手吗?”

  “唔,”克勒尔嘀嘀咕咕道,“我觉得事情令人忧虑,这样做不诚实。”

  “您别惹人发笑啦!相信就是万能的。我的患者相信我的药物疗效,服用后就都康复了。这是欺骗吗?您不妨试一试!您现在已恢复体力,而我要去的农场,您又是顺路,这样您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好吧,我愿意试一试,也许是出于感激。可我心不灵手不巧,不擅于弄虚作假,挂羊头卖狗肉。”

  “您也没有这个必要。这事由我自己来干,您只需要毕恭毕敬,一声不吭就行了,而您的全部工作就是:从箱子里取出我告诉您要取的瓶子。其时,我把您当成我的仆人,这事您得容忍。好吧,前进!我们动身吧!”

  他又挂上箱子,于是他们一起继续走。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们见到远处有个农场。看样子农场不大。现在克勒尔得要背箱子了,因为大夫自己背箱子有伤大雅。

  农场的主楼是木板建筑。其旁边和后边,有个精心管理的蔬菜水果园。杂用建筑物距离住宅不太远。那儿栓了三匹马,这是一个可靠的标志:陌生人在此停留。他们坐在一间房间里,饮着农场主自己酿造的家用啤酒,见到江湖医生同他的助手走来。“我发誓,这是真的!”他们中的一个叫喊道,“我没有看错吧?我必定认识他!要是我没有搞错的话,他就是哈特莱,那个拉手风琴的乐师!”

  “是你的一个熟人?”第二个人探问道,“你同他有些瓜葛吧?”

  “当然啰。这小子生意兴隆,赚了很多钱,口袋里装满了美元,我也同样挣到了很多的钱,靠的是夜里把他洗劫一空。”

  “他知道是你干的吗?”

  “唔,大概知道吧。太好啦,昨天我把我的红发染成黑发了!还有,耳朵的失去——唔,该死的印第安人!——也使我无法被认出来。可你们别叫我,也不要叫康奈尔!不管怎样,这小子可能会干扰我们的事务!”

  现在,这两个新来的人已来到住宅。农场主妇从马厩走来,友好地欢迎他们,询问他们有什么事。当她听说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医生及其助手时,显得非常高兴,马上请他们进房里。

  “喂,”她朝屋里嚷道,“来了一位很有学问的医生和他的助手。我想,同这些先生的交往不会令你们讨厌的。”

  “很有学问的医生?”康奈尔咕哝道,“无耻之徒!我想让他知道我对他是怎样看的!”

  新来的人向人们致意,不客气地在桌旁坐下。康奈尔满意地注意到,他没有被哈特莱认出来。他自称是个设陷阱捕捉动物的,说他要同他的两个伙伴上山去。随后,交谈的气氛缓和了,这期间农场女主人在灶旁忙于做饭。午饭准备好后,她来到屋前,按那个地方的习惯吹起号角,把她的人马召回来。紧接着,农场主,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和一个雇工从附近的田地里回来。他们怀着真诚的友情向客人们,特别是向医生伸出手,随后在他们身边坐下吃午饭。这是些简朴的没有偏见的人,他们很难对付一个地道美国佬的狡诈和老练。

  进餐时,农场主沉默寡言。他随后点燃一个烟斗,把双肘置于桌上,满怀希望地对哈特莱说:一大夫,过一会儿我们又得到地里于活。现在有点儿时间跟您聊聊。也许我需要您的医术。您擅长治什么病呢?”

  “什么话!”医生答道,“我是医生,又是兽医,包治人和牲口的各种疾病。”

  “很好,我需要您这样的人。但愿您不属于那类不学无术,却打着医生招牌到处招摇撞骗、弄虚作假的骗子吧?”

  “难道我看起来像这样的恶棍吗?”哈特莱腆着胸脯、自吹自擂起来,“要是我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我能通过博士和硕士考试吗?这儿坐着我的助手,您可询问他,他会告诉您,成千上万人——牲口根本就不计算在内——的健康和生命都得归功于我!”

  “先生,我相信您的医术。您来得正是时候。我的牛棚里有头母牛,得了什么病,您将会知道的。在我们这个地方,一头母牛只有患了重病,才被送进牛棚里。两天来,它什么东西都不吃,头总是低垂到地上。我对它不抱希望了。”

  “呸!一个患者,只有当他死了后,我才对他不抱希望。雇工带我去看看它后,我才能告诉您。”

  哈特莱让人领进牛棚去查看母牛。回来时他神情严肃,声称:“时间迫不及待,因为母牛也许到今天晚上就要四脚朝天啦。它吃了天仙子①。幸亏我有可靠的对症药。明天早晨,它将像从前那样健康。您给我提一桶水来,而你呢,我的助手,你替我把Aqua sylvestropolia取出来!”

  ①天仙子:亦称“茛菪”其叶和种子(名“天仙子”)均供药用,主要含有茛菪碱和阿托品等成份,有镇痉、止痛的效用。

  克勒尔打开箱子,找到那个瓶子,哈特莱从瓶中取出几滴倒进水桶里。要求每三小时给母牛喝半加仑桶里的水。接着轮到为患者看病。女主人初患甲状腺肿,要服用Aqua sumatralia。农场主患风湿病,要服用Aqua sensationia。他们的女儿极为健康,然而也轻易地被说服服用Aqua furonia消除一些雀斑。雇工有点儿瘸,早在童孩年代就有了,可他现在获得机会,借助Aqua minsteria去消除这种一瘸一拐走路的情况。最后,哈特莱也询问那三个陌生人,他是否可以为他们效劳。康奈尔摇摇头,“谢谢,先生!我们很健康。要是我感到身体不适,我就用瑞典人的治病办法治疗。”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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