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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我刚呼吸顺畅,就做了我认为是惟一正确的事——我跳了几下跃到一边。因为我全身都紧张得发抖,又摔倒在地上。

  不早不晚!因为我绝对没有使我的对手昏迷。我听到从我刚才离开的地方传来一声沉闷的扑通声,就像一个沉重的躯体竭尽一切力量扑到了另一个身上——然后归于沉寂,完全沉寂,除了我自己的心脏紧张的跳动声我不能再听到什么别的声音。

  很容易想象那里发生了什么,我的拳打只是一时使我的对手没有了战斗能力,然后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并以新的力量向我扑来——如他所相信的。但当他发觉他扑我的地方空了的时候,他做的正像我一样——先一动不动地躺着。无论怎样他对自己说,我逃过了他,而在黑暗笼罩时寻找敌人是没有意义的。

  至于我,即使我有成功的希望,我也没有想到第二次同这个陌生人较量。因为我有了一个发现,它一时使我目瞪口呆。现在我平静地思索,和我搏斗的不是一个印第安人,而是一个白人。在抓向他的咽喉时我的手触到了一把相当长的胡子,因为印第安人不留胡子,推断就一目了然了。此外我断定,这个人同我一样打算潜近红种人,但由于我插进来而受到了阻碍。

  这个人现在大概干什么?他也许还在我们分开的地方等我?也许不会!整个事件表明,我要对付的是一个极其深思熟虑的人,如果我这样正确地评价了对手,那他必定不那么难过于事情有这样一种结局,就像我也庆幸摆脱了他一样。

  但我还是必须回到战场上去。我不能留下我掉落的刀子,但如果另一个人算好了我会找我的刀子并在那里等我怎么办呢?然而我必须得去冒险。

  我极其小心地接近了战斗的地方。我用了足足半小时,直到我确信另一个人不再在那里了。又用了半小时,直到我一点一点地把这个地方搜寻遍。我的长弯猎刀不见了——我的对手也许在寻找他自己的刀子的时候找到了我的猎刀并拿走了。

  在这一小时期间我感到有些可怕,因为在附近有红种人,当我终于能够撤回去时,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尽可能快地回到了温内图那里。

  从我动身起过了几乎有三个小时,温内图当然急于知道长时间打探的结果,尽管他对此没有透露一个字。然而我却先无言地拿起了我的“闪电”的缰绳并向草原中走去。因为我必定有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温内图毫不迟疑地按我的做。

  当我相信马的脚步声不再能被红种人听得到时,我就骑了上去并使我的马小跑起来。温内图一言不发地跟着我。当我们骑过了大概一里之后,我才拉住我的黑牡马的缰绳下了马。温内图做了同样的事。我们将牲口的两只脚拴在一起,使它们能自由地吃草却不能离远,随后坐了下来,却没有准备生一堆营火。

  现在终于到了解释的时候了,我告诉了温内图我的经历。他没有打断我,只是在我向他描述我同神秘的陌生人没有结果的争斗时,他惊奇地说:

  “嗒!如果我的兄弟不是极其严肃地向我保证,我是不会相信的。温内图还没有认识哪怕一个白人,他可以同老铁手一比高低。我的兄弟可以讲下去了!”

  我讲完后,有一段长时间的停顿。天那么黑,我不能看到我的朋友的身影,虽然他紧挨我坐着。我的讲述使他所产生的印象我就更不能观察到了。

  我早就习惯了温内图沉默寡言。但当仍旧没有从他那边得到回答时,我就躺下睡觉了。这时在我身旁响起了声音:

  “草原的草在炙热的阳光下受苦并渴望着提神和恢复精力的东西。”

  温内阁沉默了,我也没说话,急于知道接着会是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

  “这时夜带着露水来了并满足了焦渴的自然的要求。”

  在又一次的停顿之后他继续他的讲话,它使人感到像一种自言自语:

  “像干枯的草原渴求夜的露水,温内阁也渴望向帕拉诺——那个白人酋长——复仇。现在算账的时候终于临近了。”

  我吃惊地跳了起来。

  “一个白人酋长?”

  “是的,我的兄弟还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帕拉诺——那个残酷的阿萨巴斯加人酋长的事?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但他是一个强有力的战士,并在部落的会议上被吸收进了红种人之中。当衰老的首领们都到大神马尼图那里去了,他得到了首长的和平烟斗并收集了很多带发头皮。但此后他就被恶神蒙蔽了,不得不逃走。从那以后他置身于彭加人的会议中并引导他们做大事。现在他想同彭加人攻占和劫掠白人们的要塞,像我的兄弟刚才偷听到的。”

  “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我同他较量过,可是这个白人诡计多端,他不诚实。但这次是他最后一次经过温内图的小路。马尼图把他交到了阿帕奇人的手中,没有任何力量能救帕拉诺。就这样!”

  我听到身旁有点儿动静,像有人伸展四肢躺在了地上。那么温内阁不愿对这一事件继续发表看法了,最终那也是不必要的。因为第二天要做什么是显而易见的,不用一定得说点儿什么。

  因此我把自己裹进了被子中睡觉。虽然还有一些或者其实是一切我都不明白:我的红种人朋友同帕拉诺是怎样碰上的?这个白人怎么就惹起了向来是那么不记仇的温内图的愤恨?这都是悬而未决的问题。但因为我的朋友对此保持沉默,我也就没有继续去想。如果到时候了,自会打破沉默。

  我们第二天早晨醒来后,吃了一块干野牛肉,然后就上马了。

  在我们之间没有约定做什么,但我确信温内图跟我想的完全一样。

  我们要去警告要塞的驻军,这样我们不能走彭加人大概会走的方向,否则他们很容易碰上我们的踪迹并会起疑心。从我们这里计算,要塞位于西北要骑足足一天的地方。这么说我们要躲开红种人必须先走向北方,当将近中午到达奈厄布拉勒河的地区时,我们才拐向西去。当我们终于看到要塞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得相当低了。

  奈厄布拉勒要塞位置很有利。它建在一个空旷的山丘上,山丘向北陡峭地朝河流倾斜,在其余方面它被开阔空旷的地带围绕,对红种人来说至少是在白天突然袭击这个地方是不可能的,晚上袭击要塞也可能很不容易。当然新月使敌人很容易逼近,但如果驻军坚守他们的岗位,那么在能攀越木栅栏围篱之前,进攻者们必定得先遭受严重的损失。

  我偷听到彭加人估计驻军对于面临的危险毫无所知,但现在我们来了,就要使这种算计落空,我们一刻也不迟疑地开始干了。

  我们寻找到一片被灌木包围的营地,从那里我们可以自由地看到要塞前大约有一里宽的草坪带。然后温内阁下了马,将他的“旋风”两脚拴在一起,我独自向要塞骑去。

  围篱之外看不到一个人,但当我骑上山丘平缓的斜坡时,我注意到要塞并不是没有警卫,因为在敞开的大门口靠着一个怀里抱着马枪的岗哨。

  “晚上好!”我打招呼,在他面前拉住了我的黑马的缰绳,“目前谁指挥要塞?”

  岗哨向我投来审视的目光,大概他确信了我这个人和气的态度,因为他对我简短的问题热心地给予了答复。

  “梅里尔上校。”

  “我不认识。他在家吗?”

  “是的,您想找上校吗?”

  “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能在哪里遇到他?”

  “在军民大楼里。它从这里——”

  “知道了!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我认识路。再见!”

  说着我继续骑行,沿一条短短的但却是宽阔的小巷向下直到一所低矮的木屋前面,它同其余的建筑物并无二致。在这里我下了马,走进一个狭长的过道,它两面各有几扇门。我敲了右面第一扇门并听从里面一声轻微的叫喊走了进去。

  在一张草草砍削成的长桌旁——它同两把同样简陋的椅子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陈设——坐着两个人,他们中有一个在我走进时站了起来。他的军徽章告诉我,我站在要塞的指挥者面前。

  可是我只扫了他一眼,因为我全部注意力都被第二个人吸引了。

  虽然他坐着,人们还是看得出他真正巨大的体形。他穿着镶流苏的只到膝盖和在两边有大量刺绣的绑腿,它们的镶边塞进大大地向上提的翻口靴子中;此外是一件柔软的揉成白色的麂皮背心,一件鹿皮猎装,外面是一件结实的野牛皮外套;一条宽宽的皮腰带有力地扣在腰间,腰带里插着短小的武器;脖子周围挂着一串长长的项链,是由褐熊的裂齿做成的,上面系着和平烟斗,它是一个艺术性很高的由神圣的陶土雕刻成的烟斗。外套全部的缝都用大褐熊的爪子镶边,从这种装饰中人们可以看出,有多少这种可怕的野兽已经成为这个巨人的子弹的牺牲品。在墙上的一颗钉子上挂着他的宽檐海狸皮帽子,帽子后面晃着一条海狸皮尾巴。

  这个西部人走过了生命的顶点,但他的眼睛仍然明亮,具有那种独特的光彩。他有一副长长的波浪般地向下一直垂到胸前的已经略呈灰色的胡子,同样颜色的头发像一团鬣毛一样飘垂下来,一直到他的脖颈上。

  我还从未见过这个人,却一眼认出了他,因为我听说过他一百次了。当捕兽人在闪烁的营火旁讲述他和他的事迹,他被描述给我的就是这样,完全是这样。一句话,他不是别人,正是——老枪手。

  我奇怪会在这里遇到他,因为温内图和我在远在北方的曼吉锡塔河边找寻他。但这个我现在不考虑了。有一样东西更使我惊异得多,是的,使我愕然:从他的腰带中露出两把刀子的把儿,其中一把我十分熟悉,因为它属于——我!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那么说昨天在黑暗的夜里同我交手的是老枪手。现在我当然不必再惊讶于没有制服这个人。在搏斗中战胜老枪手!当我打量他的身材时,我觉得这样一种冒险几乎是狂妄了。当然不单单是粗野的力气起了作用,这个人也具有必要的机敏,他昨夜已做了足够的证明。

  所有这些观察我都是在片刻之中完成的,因为我几乎没有走进来上校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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