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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不,你的意见不对,团长啊!”他说,“你不能这么说。你大概忘了我们许多人被波兰人抓去了,还在当俘虏吧?你大概不要我们遵奉那首要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盟友之义,忍心抛下自己的同胞,让人家活活的把他们剥皮抽筋,把他们哥萨克的身体撕裂成一块块,然后分送到各处城镇和乡村去示众,象过去他们在乌克兰对付咱们统帅和优秀的俄罗斯勇士们那样吧?他们亵渎神圣的恶行还嫌少吗?我们还算得是什么人呢?我问你们大家。忍心把伙伴遗弃在不幸中,让他象一条狗似。的死在异乡,这还算得是一个哥萨克吗?如果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不把哥萨克的荣誉当一回事,甘心让人家对自己的白胡子呻唾沫,用下流话责骂自己,那么、你们谁都不要来责备我。我一个人要留在这儿!”

  所有站着的查波罗什人都犹豫不决起来了。

  “可是难道你忘了,勇敢的联队长,”这时团长说话了,“鞑靼人手里也有我们的伙伴,如果我们现在不去搭救他们,他们的生命就将出卖给异教徒,当一辈子奴隶,这要比任何残酷的死都更加糟糕?难道你忘了,我们用基督徒的鲜血去赢得的全部财富现在都被他们抢走了?”

  所有的哥萨克都沉思起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让名誉受到沾污。这时候,在查波罗什全军中年岁最长的卡西扬·鲍夫久格走到前面来。他受到所有的哥萨克的尊敬,。他已经两次被选为团长,打起仗来也是一个勇猛的哥萨克,可是他早已年迈,随便哪一次远征都没有参加了;这位老战士不喜欢向随便什么人发表意见,却喜欢侧卧在哥萨克的人堆旁边,听人家谈种种遭遇和哥萨克远征的故事,他从来不在别人谈话时插嘴,却总是恻耳细听,用手指塞那永远不离嘴的短烟斗里的灰烬,然后他微微眯缝着眼睛,长久地坐在那儿,哥萨克们猜不透他是睡着了呢,还是仍旧在听着。每次远征,他总是日在家里,可是这、次老人家忽然心动了。他按照哥萨克方式把手一挥,说道:

  “我什么都不在乎!这一回我也要去,也许我也还能对哥萨克军有点用处呢!”

  现在当他踱到会场前面的时候,所有的哥萨克都静寂了下来,因为大家很久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了。大家都想知道鲍夫久格会说些什么。

  “弟兄们,该轮到我说话了!”他这样开了头,“年轻人啊,请你们听一听老人的话吧。团长说得真聪明;作为一个负有保护军队和保存军资的责任的哥萨克军首领,他不能说出比这更聪明的话来了。就是这样!这算是我的第一段话!现在请再听我的第二段话。我要说的第二段话是这样:塔拉斯联队长说得也很对,愿老天爷保佑他万寿无疆,乌克兰要多有一些这样的联队长才好!哥萨克的第一责任和第一荣誉就是遵奉盟友之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弟兄们,我还没有听说哥萨克在什么地方抛弃过或者出卖过自己的伙伴。

  无论是在这儿被俘虏的,或是在家乡被俘虏的,都是我们的伙伴;不管人数。多或是少,全都一样,都是我们的伙伴,在我们看来都是宝贵的。所以我要说的话是这样:同情被鞑靼人抓去的伙伴的人,让他们赶快去追鞑靼人,同情被波兰人俘虏的伙伴而又不肯放弃正义之战的人,就让他们留下来。从职责上讲,团长应该率领一半人去追鞑靼人,而另外一半就需要选出一位代理团长来。这个代理团长,你们要是愿意听取白发老人的意见,那么,除了塔拉斯·布尔巴,再也没有别的更适当的人了。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在勇敢方面比得上他!”

  鲍夫久格说完话,便沉默不语了;所有的哥萨克都十分高兴,老人家这么一说,使他们明白了过来。大家把帽子往天空里抛,喊道:

  “谢谢你,老爹!你沉默,沉默,长久地沉默,可是终于说起话来了。出发远征的时候,你说你会对哥萨克军有点用处,这话没有白说:你果然做到了!”

  “怎么样,你们赞成这么办吗?”团长问。

  “大伙儿都赞成!”哥萨克们喊道。

  “那么,会议结束了?”

  “会议结束了!”哥萨克们喊道。

  “现在听我发布军令,小伙于们!、”团长说,他走到前面,戴上了帽子,可是所有的查波罗什人一个个都脱掉了帽于,光着头,眼睛看着地上,正象哥萨克们在首长训活时经常做的那样。

  “现在你们分开站吧,弟兄们!愿意走的,站到右边;愿意留的,站到左边!多数人都站了过去的支营队,队长也跟着站过去;要是只有少数人站过去,那么,这个支营队就和别的支营队合并。”

  于是大家都纷纷站开了,有的站到右边,有的站到左边。凡是大多数人都站过去的支营队,它的队长也跟着站过去;只有少数人站过去的支营队,就和别的支营队合并,结果西方面所得的人数差不多相等。愿意留下的有:聂扎玛伊诺夫支营队的几乎全部,波波维奇支营队的一大半,乌曼支营队的全部,卡涅夫支营队的全部,斯捷勃里基夫支营队的一大半,狄莫谢夫支营队的一大半。所有其余的人都愿意去追鞑靼人。双方面都有许多精壮结实的、勇猛的哥萨克。在那些决定去追鞑靼人的哥萨克中间,有老英雄车烈瓦推、波柯狄波列、列米希、普罗柯波维奇·霍马;杰米德·波波维奇也走到那一边去了,因为他是一个游荡成性积习难改的哥萨克他不能老待在一个地方;他已经同波兰人较量过了,这一回还想同鞑靼人较量个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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