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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第五章

  梅森先生偕同奥尔登与一些办案官员去自己办公室时,却在反躬自问:这一滔天大罪,动机究竟是什么。他年轻时因无女性交往而深感痛苦,所以此刻心里免不了考虑到那类问题。他想到罗伯达的姿色与魅力,另一方面,却是她的穷困和她历来严守道德、教规,因此,他就坚信,从一切迹象看来,这个成年男子或是年轻小伙子,不管他是谁吧,反正先是诱奸了她,后来却对她厌倦了,终于选择了这种方式,想把她甩脱掉——骗她去湖上旅行结婚。他一下子对这个人激起了无比的仇恨。这些卑鄙下流的有钱人!这些游手好闲的有钱人!这些窝囊、险恶的有钱人——而克莱德·格里菲思这个小子真不愧是他们这一伙孬种的代表。要是能逮住他就好了。

  这时,梅森先生猛地想到:根据这个案子的特殊情况判断——这个姑娘显然跟他同居——说不定她已有了身孕吧。这一疑心,足以使他不仅对造成这一后果的恋爱史全部细节马上萌发了好奇心,而且还急于闹清楚自己的怀疑是否正确无误。他立刻想到要找一位合适的医生——要是不在布里奇伯格,那就在尤蒂卡或是奥尔巴尼——进行尸体解剖;他还想到要把自己这一疑点告诉海特,要把这一点和她脸部伤痕究竟是什么性质都得查验清楚。

  可是,目前梅森先生首先必须查看一下那只手提包和箱子里头的东西,他很侥幸从箱子里头找到了又一个极其重要的物证。原来除了罗伯达置备的那些衣服,她的内衣睡衣,以及在莱柯格斯布朗斯坦商店买的一副红色丝织吊袜带,仍然都放在原装那只盒子里以外,箱子里头还有克莱德在圣诞节前送给她的那套化妆用品。在盒子边上,用一条灰色缎带系上一张小小的普通白色卡片,克莱德在上面写着:“克莱德赠给伯特——祝圣诞节快乐。”不过他没有写上自己的姓。字迹——在仓促之间写得很潦草,因为当时克莱德正急急乎想上别处去,压根儿不愿跟她在一起。

  梅森转念一想,不免大吃一惊:这凶手怎么不知道这套化妆用品连同卡片都在手提箱里?不过,即使他明明知道,而且他也没有把卡片取走,那末,有没有这种可能性:这个克莱德就是凶手呢?一个阴谋杀人的人,会看不到这么一张卡片呢?而且上面还有他自己的笔迹?这算是哪一号阴谋杀人的凶手呀?梅森先生继而又想到:不妨先把这张卡片藏起来,一直到受审的那天,假如说这罪犯否认跟这姑娘有过任何密切的关系,或是否认送过她化妆用品的话,那时就突然出示这张卡片得了。于是,他拿起卡片,放进自己的口袋,不过,在这以前,厄尔·纽科姆仔细地看了一下,说:“我可不能完全肯定,梅森先生。不过,我觉得,好象这笔迹跟大比腾湖客栈登记簿上的非常相象。”梅森马上回答说:“得了,这事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闹清楚了。”

  稍后,梅森先生招呼海特跟他一块到隔壁房间去,那儿谁都看不到或听不见他们。他说:“哦,弗雷德,知道吧,一切跟您猜想的一模一样。她知道她女儿是跟谁一块走的。”(他这是指来自比尔茨的电话里所说的,就是奥尔登太太已把有关凶手的确切情况告诉他了)“不过,我要是不告诉您,您就是猜上一千年,也包管猜不到。”他把身子凑过来,机灵地直瞅着海特。

  “那当然罗,奥维尔。我可一点儿也猜不到。”

  “哦,您知道莱柯格斯的那个格里菲思公司吗?”

  “不就是做领子的那一伙人吗?”

  “是啊,就是做领子的那伙人。”

  “不是那个儿子吗?”弗雷德·海特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他那只黝黑的大手抓住了自己长胡子。

  “不,不是儿子。而是那个侄子!”

  “那个侄子!塞缪尔·格里菲思的?不可能吧!”这个上了年纪的验尸官,既严守道德、教规,可对政治、生意又感兴趣,捋了一下自己长胡子,两眼直瞪着梅森先生。

  “至少目下,事实好象已指明了这一点,弗雷德。不管怎么说,今儿晚上我就去莱柯格斯,希望明天我了解到更多情况。可是,您瞧,这个奥尔登姑娘——人家是赤贫如洗的庄稼人,知道吧——是给莱柯格斯的格里菲思公司做工的,而这个侄子克莱德·格里菲思,据我了解,就是主管她工作的那个部门的。”

  “Tst!Tst!Tst!”验尸官突然插嘴。

  “就在上星期二她动身去旅行以前,她在家里待了一个月——病了,”(他说到这个词儿,特别加重了语气)“而在那一段时间里,她给他至少写过十封信,也许比这些还多哩。我是从那个邮递员那儿了解到的。我这儿还有他的佐证誓词。”他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外套。“全都是写给莱柯格斯的克莱德·格里菲思的。甚至他的住处门牌号码我都有。还有这姑娘她寄住的那户人家姓啥名啥的,我也都知道。我已在比尔茨跟那儿打过电话了。今儿晚上,我打算带那位老人家跟我一块去莱柯格斯,万一发现什么,也许他多少会知道呢。”

  “是啊,是啊,奥维尔。我懂了。我明白了。敢情是格里菲思家的!”海特又卷起舌头咯咯地说。

  “不过,我想跟您谈的,是有关验尸的事,”这时,梅森干脆利索地说。“您知道,我心里一直在琢磨,他之所以杀死她,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他不愿意跟她结婚。依我看,这好象不合情理。”接着,他给海特说出了许多想法,使他作出了罗伯达已经怀孕的结论。他的意见马上得到海特的同意。

  “哦,那就是说,需要进行尸体解剖,”海特继续说下去。“还得对这些伤痕的性质作出医学上的结论。在尸体从这儿运走以前,我们必须了解得一清二楚,连一点儿怀疑的影儿都没有,弗雷德;而且还得了解清楚:那个姑娘到底是先被杀死,随后从船上甩出去呢,还是刚刚昏倒,然后被甩出去的,还是仅仅因为翻了船。这对本案关系极端重要,您自个儿也明白。我们要是对这些事实了解得都不够,那简直就什么也办不成了。不过,这儿医学界的人士怎么样?您觉得他们里头谁有能耐,条分缕析,说明所有这些问题,因此,他们出庭时所说的话,叫谁都驳不倒。”

  梅森对此犹豫不决。他已经在拟定起诉方案了。“是啊,关于那件事,奥维尔,”海特慢条斯理地回答说。“我可还说不准。也许您的判断要比我高明。我已经请米切尔大夫明天过来看看她。也还请了贝茨。不过,要是还有其他医生您认为满意的——巴沃,或是科德沃特的林肯——那末,巴沃您觉得怎么样?”

  “依我看,还是尤蒂卡的韦伯斯特好,”梅森接着说。“要不然就是比米斯,或是干脆他们二位都请来。象这么一个案子,听听四五个专家的意见,不算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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