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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达佩斯(9)


  “是,上尉先生,鸡汤。我买了洋葱和五十克挂面。都在这儿,您瞧,这个兜里是洋葱,这个兜里是挂面。盐和胡椒我们办公室里有现成的。只缺买只老母鸡了。我就跑到车站后面的伊萨拉尔扎去了。这实际上是个村子,根本不象个城市。尽管在第一条街上写着‘伊萨拉尔扎城,几个字。我穿过一条带有小花园的街道,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第七条第八条第九条第十条第十一条第十二条,一直走到第十三条街道的尾子上,在一所房子后面,那就是草地了。有些家禽在那儿寻食,一群母鸡走来走去。我走近去挑了这一只最大。最重的。您瞅瞅,上尉先生,一身油。不用问,一眼就能看出给它喂的粮食不老少。我当着大家的面捉这只鸡,他们冲我用匈语嚷了些什么。我提着鸡腿,用捷语和德语问他们这只母鸡是谁家的,我想跟他买下来。这时从靠边的一座屋里跑来一男一女。开始,那男的先用匈牙利语,后用德语骂起我来,说我大白天偷他们的鸡。我对他们说,别对我这么吵吵,我是派来向他们买鸡的。一句话,我把事情经过全对他们讲得清清楚楚。这只我提着双腿的老母鸡,突然拍着翅膀想要飞走。因为我抓得不紧,它从我手中往上一蹿想扑到它主人的鼻子上去。他马上大喊大叫,说我用老母鸡打他的嘴巴。那娘儿们一直在叨唠,不住地对母鸡喊着’咯哒咯哒,。这时有一帮笨蛋,啥也没弄明白,就把巡逻队带到我这儿来了。我自己叫他们跟我到军运管理处去,好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证明我无罪。我请那位值班中尉问问您,是不是您叫我出来买吃的;可他根本不理这个茬,还对着我直嚷嚷,要我住嘴,说什么毫无疑问,大树枝上挂粗绳,等着我去受绞刑。他当时准是有什么事儿心情特坏,所以对我说,只有连偷带抢的士兵才这么胖。他说车站上出了很多倒楣事儿。前天有人丢了只火鸡。我对他说,那时我还在拉布,他说我这么对他瞎扯淡没有用,就把我送到您这儿来了。在我还没看见他时,那儿就有一个上等兵对我嚷嚷,说我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什么人,我说是个上等兵,要是在猎兵队里就是巡逻兵;在炮兵队里就是主炮手。”

  “帅克,”过了一会儿,卢卡什上尉说,“你闯了这么多的祸,捅了这多乱子,用你的话来说是‘小误会,。’误解,,为了你这些倒楣事,只有用根绞索和方阵围观礼才能拯救你。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是,上尉先生,由所谓封锁营组成的方阵要动用四个连。个别情况也有三个或五个连的人力。请指示,上尉先生,是不是多搁点挂面在鸡汤里,煮稠一点?”

  “帅克,我命令你,立刻把这只老母鸡拿走,要不我揍你的脑袋,你这白痴……”

  “遵命,上尉先生,可是报告,我没买到芹菜,胡萝卜也没有。我搁上点土……”

  帅克还没把土豆的豆字说出口,提着老母鸡就从军官车厢那儿跑了出来。卢卡什上尉端起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

  帅克经过军官车厢窗外时,行了个举手礼,就回自己的车厢去了。

  巴伦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正准备把上尉的沙丁鱼罐头打开,帅克便提着老母鸡突然走了进来,这自然引起了车厢里所有人的兴致。大家瞅着他,似乎都满有把握地问:“你这是哪儿偷来的?”

  “我替上尉先生买来的,”帅克说,一边从衣袋里把洋葱和挂面掏出来。“我想给他做鸡汤喝,可是他不要,就送给我了。”

  “是只瘟鸡吧?”军需上士带着几分怀疑问道。

  “是我亲手把它的脖子扭下来的,”帅克回答说,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来。

  巴伦满怀感激之情,同时又带着钦佩的神色看着帅克,开始不声不响地把上尉的酒精炉子准备好,然后拿壶去打水。

  电话兵霍托翁斯基走到帅克身边,表示愿意帮他煺毛,同时还贴着他的耳朵神秘地问道:“离这儿远吗?是翻墙进院子还是在外面直接捉到的?”

  “我是买来的。”

  “得了,别装蒜了。伙计,我们看见人家把你押送来的。”

  可是电话兵拔毛还是很卖力。走阴巫师伙夫也参加到这一伟大光荣的准备活动中来了,他负责切土豆和洋葱。

  从车厢里扔出来的鸡毛引起了杜布中尉的注意,他正打车厢旁走过。

  他对着里面喊叫,让煺鸡毛的人出来。门口立即出现了帅克安详的面孔。

  “这是什么?”杜布中尉从地上捡起那个砍下来的鸡头嚷道。

  “报告,”帅克回答道,“这是一只意大利种的黑母鸡的头。这种鸡很爱下蛋,一年大概要下二百六十个蛋。您瞅瞅,它肚子里还有多少蛋啊!”帅克把老母鸡的肠子。内脏送到杜布中尉的鼻子底下让他瞧。

  杜布中尉吐了一口唾沫,走开了。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回来。

  “这只鸡是给谁弄的?”

  “给我们呀,报告,中尉先生。您瞅瞅,多厚的油!”

  杜布中尉嘟囔着走开了:“咱们菲利浦见!”(菲利浦是古代色雷斯王国的一个城市。公元前四十二年,古罗马政治家安东尼和屋大维分兵合击菲利浦城,打败布鲁图和卡西。“咱们菲利浦见”典出于此。这句话后来成了成语,意思是:“清账的日子就要到了。”)

  “他跟你说什么?”约赖达问帅克。

  “要我们在菲利浦那个地方见。这些大老爷们大都是些好男色的家伙(帅克误以为菲利浦是个花天酒地的去处,故云。)。”

  走阴巫师伙夫说:只有唯美主义者才是同性恋者;所以才有唯美主义一说。

  随后军需上士万尼克又谈到西班牙修道院里的教师强奸幼童的事情。

  这时,煮在酒精炉上的一锅水已经开了。帅克谈到有人把一批维也纳孤儿托给一个教养员,教养员把所有小孩都糟蹋了。

  “他们总有这么个瘾头,最糟糕的是碰上个女的有这种瘾头,几年前在布拉格二区有两个被遗弃的女人,她们都是野鸡,名叫莫尔柯娃和肖斯柯娃。有一回,罗斯多基(布拉格北的一个避暑区。)林荫道上正盛开着樱桃花,傍晚时节她们在那儿抓着了一个患阳萎病。老掉了牙的摇手风琴的老头儿,硬把他拽到罗斯多基树林里,强迫他胡搞。她们跟他什么好事都干尽了!日什科夫有一位叫阿克萨米特的教授,在那儿开掘古坟,他已经挖开了好几座,取走了尸体和骨头架子。她们这两个野鸡把摇手风琴老头拖到一个挖开的坟里,在那儿折磨他强迫他行奸。阿克萨米特教授第二天去到那儿,看见坟里躺着个什么,好不高兴。原来是那个受两个离了婚的女流氓折磨坏了的摇手风琴老头。他旁边净是一些碎木柴。这人到第五天就死了,而这两个女流氓还厚着脸皮去给他送葬。简直是些色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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