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外国文学 > 丛林中的艰苦岁月 | 上页 下页
一一


  在普雷斯科特我们登上了一艘漂亮的新轮船,威廉四世号,一艘挤满了爱尔兰移民的轮船,继续前往科堡和多伦多。

  在甲板上踱步时,我丈夫对在场的一位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对夫妇没有和其他人坐在一起,他们似乎挣扎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对此尽管他们极力掩饰,但还是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强烈地流露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我跟那位妇女开始交谈,从她那儿我了解到一点有关他们的情况。这位丈夫是一位拥有庞大地产的苏格兰绅士的地产管理人,那位苏格兰绅士在他前往加拿大,在他把大笔的钱投资于该国的荒野前,向他汇报该国的潜力。他们得到了旅行的一应费用,直到那天早晨一切都是成功的。他们有幸快速漂洋过海,对这个国家和人民也极其满意。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他们的独生子,一位年方十四岁的漂亮小伙子,那天死于霍乱,他们未来的全部希望都随之埋进了坟墓。为了他,他们在这遥远的国土上安了一个家。也就在这儿,就在这新生活刚刚开了个头的时候,可怕的疾病把他从他们的身边永远地夺走了——这儿有这么一大群人,这位可怜的心都要碎了的母亲甚至都不能发泄一下她正常的悲痛!

  “唉,得找一个地方我可以痛哭一场!”她说,“那会缓解我心中难以忍受的重压。但有这么多眼睛看着我,我放声大哭显得丢脸。”

  “唉,珍妮,我可怜的女人,”那位丈夫抓着她的手说,“你得挺住;这是上帝的意愿,像我们这样的罪人绝不能抱怨。可是啊,夫人,”他转向我说,“今天我们的心大悲痛了!”

  可怜的失去亲人的人们,我对他们的悲伤怀有多么深切的同情——我多么敬重那可怜的父亲,以近乎苛刻的努力向那些冷漠的旁观者隐瞒着沉重地压在他心头的极度痛苦。眼泪是可以用来治疗心头极度痛苦的最好止痛膏。宗教告诫一个人应变得坚强一些来承受他心中的悲伤,但是眼泪对减缓和治愈引起泪水的创伤却是相当有效的。

  在布罗克维尔,我们的船接纳了一伙妇女,某种程度上略微缓解了一下船舱中的单调,而且我喜欢倾听她们那快活的唠叨以及她们以求驱散航程的漫长与乏味的简短闲谈。那天暴风雨太大,以至都不能到甲板上去——雷电交加,伴随着倾盆大雨。在一阵飘摇的风雨之中,我试图去甲板上望一眼千岛湖,然而迅猛的暴风雨使所有的东西模糊一片,我湿淋淋地回来,失望地回到我的铺位上。午夜时分我们经过金斯顿,所有的女乘客都下了船,只剩下两位。大风一直刮到黎明时分,喧嚣与混乱持续了一整夜,一位粗野的爱尔兰移民又叫又闹地折腾大大加剧了混乱。那位爱尔兰移民认为把他的床铺安放在舱门前的地席上比较合适。他又唱又喊,对他的同乡高谈阔论地演讲绿宝石岛的政治态势,语调很高,但是没有表情。睡觉是不可能的了,而他那声音宏亮的肺继续滔滔不绝地迸发着那些没有意义的话语。

  我们那位荷兰女乘务员极为愤怒。他的举动,她说,“太不像样子了。”她打开门,踹了他几脚,叫他滚开,“滚出去,”要么她向船长告他。

  以回敬其抗议,他抓住她的脚,把她拉倒在地。随后,把他破草帽的剩余部分在空中挥舞着,得意扬扬地喊道:“你给我滚出去,你这个老丑妇!真的,女士们、漂亮的心肝们是不会派你去向船长告状的,他爱她们爱得如此之深,以至他打算在这神圣的夜晚一整夜都守望着她们。”随后,他荒唐可笑地鞠了一躬,接着说:“女士们,听候你们的吩咐,但愿我能得到教皇的特许,要你们全嫁给我。”那位女乘务员把门插上,那疯子继续吵闹不停,以至我们都希望把他扔到安大略湖底去。

  次日潮湿阴暗,暴风雨使我们的航行延长好几个小时,致使我们在科堡上岸时已是午夜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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