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才子佳人 > 铁花仙史 | 上页 下页
第十一回 文星暗乡科落榜(2)


  儒珍道:“廉来吾兄曾受业于天台遣入门下,然则亦解炼形养气耶?”

  紫硬道:“不瞒二兄说,小弟于三年前元宵之夕看灯迷路,偶遇这天台道人,引至山中,赐以酒食,复授异书,令弟跨鹤而归,往返不过瞬息,而家中已阅两月矣。彼时弟叩问吾师有何族属,即朗吟此诗前二句‘已薄世情’云云,岂非那时预知有今日乎?”

  儒珍道:“不信吾兄有此奇遇,此真山中七日,世上千年也。”

  说话之间,只有秋遴凄然不乐,道:“她倒逍遥物外,一尘不染,但丢下这一天愁恨,叫我怎生消遣?”

  紫宸儒珍同劝道:“吾兄贵恙初痊,不宜伤感,致妨尊体。如今事已如此,又不能追随仙驭,在此亦是无益,不如回去罢。”

  便挽了秋遴,同别鸨母而归。正是:

  西楼人已去,山水空相思。
  犹忆梅花月,桃灯笑语时。

  再说毕纯来不别而行,一路想道:“据鸨母之言又不藏匿过了,终不然投水死了不成?或者无声昨夜自己逃走去了,也未可知。我如今回去和元虚商量,有心再做两把银子不着,告他们一张匿人诓聘的状子,或人或聘,看她如何偿补,再作区处。”

  正低头算计,只见几乘大轿过来,毕纯来便闪在侧首,让他过去。忽闻轿内叫声“住轿”,走出一个阔服大帽的人来,叫道:“毕兄何往?弟着人四下寻觅,只是不见,却在这里闲行。”

  毕纯来抬头认得是蔡其志同几个洪举人、白秀才、黄进士、赫员外,毕纯来忙上前拱手道:“小弟因有些俗冗相缠,不觉失约,得罪。”

  原来毕纯来和蔡其志这班,年规三月廿八到东岳烧香,回来湖舫饮酒。那年却轮着其志值年主社,因此出轿相呼,当下便邀他同上东岳。毕纯来知不能辞,况且无声之事不成,正无颜面去见夏元虚,落得顺水推船,消停一日,待事略冷,再去未晚。因向自己跟随的小厮说道:“方才的事情,你是晓得的,可先回去通报夏相公,说我因有件不得不往之事,明日回来和夏相公商量。”

  小厮应声而去。

  毕纯来即于路次雇了一马,乘着同进东岳。早来到大殿上,拈香点烛。遭士宣疏已毕,用过素斋,送了道士香金,一同出到湖上,下船饮酒。此时正在春浓,果是游人如蚁,好不热闹。

  蔡其志、毕纯来和众人饮至半酣,其志道:“早上毕兄有何贵冗,在湖上独行,不识可见教否?”

  毕纯来道:“不要说起,为朋友之事,累自己淘气。”

  其志道:“此正‘热心常见是非多’。但不知为着哪个朋友,却是甚的事情,因何有得受气?”

  毕纯来道:“事属絮烦,说他怎的?”

  洪举人笑道:“饮酒淘情,说说何妨?”

  毕纯来道:“是藕花居的妓女水无声,他的性情生得十分古怪。止有妓女之名并无妓女之实,此谅诸兄所共知,不必小弟细述。后来不知怎的,却与陈坤化的令郎梳栊了。两下情意甚密,竟有夫妻之约,岂不好笑?”

  白秀才笑道:“此系妓家常套,陈郎落迷局矣。但怎的却累及老先淘气?”

  毕纯来道:“这倒与陈郎无干。乃是东园夏天生,亦因闲步偶过藕花居,天生一见无声,十分钟情,因而特来浼弟不惜千金欲买为妾。弟辞以年迈,不与外事,而天生再三相央,无奈往为说合。言定身价七百两,鸨母已允。不想那鸨母哄得银子入手,竟将女儿藏过,无中生有,说是小弟叫人拐了她女儿去,要图赖那身价银子。和她理论,反出言无状,你道天地间有这样事么?”

  黄进士道:“吾辈缙绅之家,置买婢妾也不少,都像这般昧着良心的,只要骗得身价到手,将人藏匿,反去图赖买主,竟是无法无天的了。那个只消送她到当官去,把她从重处治,怕不或人或价追出来?”

  毕纯来道:“小弟也是这个主意。”

  赫员外笑道:“依我愚见,要美妾来何用?有这七百银子,买些田地山场,收那花利来,到子孙手里还受用着哩。”

  毕纯来笑道:“这个自是老成之见。但彼少年心性,怎肯收敛?况无声不特容貌之美,奇在她一个二八娇娃,竟有满腹文章,出口便成诗句。那些少年子弟都爱慕她是才妓。”

  洪举人道:“虽是小儿女家,果然有些才思。向者在个敝友处,见一幅绫子是无声题写的,诗字俱佳,真不愧才妓之目也。”

  黄进士道:“有个年友,曾赠弟一扇,亦是无声题咏,真乃写作都妙。我想文墨是男儿常技,小小女子,这段秀气从何处得来,却这般的聪慧?实是难得。”

  毕纯来道:“人家女子无过识得几个字就算奇事,若要这般大通文墨的,不但难得,竟是没有。”

  蔡其志见众人交口称扬无声之才,以为天下无二,因触动自己女儿若兰。此时酒已半酣,不觉心痒,便说道:“据诸兄之论,竟是普天之下,再没第二个才女的了,何所见之小也?”

  黄进士道:“非弟辈见之小,欲如无声高才,实不可得。”

  其志笑道:“不要说是昔天之下,即寒门弱息,虽无咏雪之才,恐不下于无声。小弟不才,常在文墨中被她压倒,可见宇宙间如此者下少。”


梦远书城(guxuo.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