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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百三十七


  華亭陳子龍臥子 徐孚遠闇公 宋徵璧上木 周立勳勒卣選輯
  李待問存我參閱

  曾襄愍公復套條議一(疏)
  曾銑

  ◎疏
  議收復河套疏

  ○議收復河套疏

  夫夷狄之叛服無常、而中國之制馭有道要在圖難于易、庶幾杜漸防微、仰惟 皇上聰明聖智、法古憲天、是宜舞干羽于兩階、內治修而遠人服、顧茲北虜、乃敢梗化、往犯山西宣大、二三年來、入寇榆林、內地傷殘、遠邇驚懼、夫醜虜雖眾、不過漢一大縣、而猖獗廼爾、臣竊計之、先是虜入保安塞大掠延慶襄愍遂上此議葢我失其險。賊得所據。巢宂既固。驅除遂難。顧忌因循。日甚一日。故制馭上策。莫如復套。不是之圖而徒周章於防禦之末。譬猶揚湯止沸而不知抽薪。外患不能巳也。臣謹按河套古朔方地。三代以來。悉麗中國。詩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漢武帝遣衞青出塞。取河南地為朔方郡。築城繕寨。因河為固。後世稱之曰雄才大畧。唐初朔方軍以河為境。嗣是張仁愿取漠南地於河北。築三受降城。自是突厥不敢踰山牧馬。朔方益無寇。歲損費億計。至宋李繼遷叛走斤澤。進陷靈肅。河套復為虜有。卒不能制。我 太祖高皇帝順天應人、驅逐胡元。遠遁漠北、 成祖文皇帝三犂虜庭、餘孽奔亡幾千里、救死不暇、而又敢望河套乎。後以東勝孤遠。撤之內守、復改榆林為鎮城、方初徙時套內無虜。土地沃膏。艸木繁茂。禽獸生息。當事之臣。不以此時據河守。乃區區于榆林之築。此時虜勢未大。猶有委也失此不為。弘治八年虜編篾渡河。剽掠官軍牧馬。十二年擁眾入寇。自後常牧套內。侵擾中原。 孝廟有欲復之志而未及逮。至 武廟嘗欲征之而未能。因使虜酋吉囊得以據為巢宂。禍根既種。竊發無時。出套則寇宣大三関。入套則寇延寧甘固。生民荼毒。全陜困敝巳極此撥亂之功、 天將有意于我 皇上夫河套自三代以迄于今、中國所守以界夷夏。又我聖祖之所留也。一統故疆。三邊沃壤。其理宜復。頃自不守。遂使深山大川勢顧在彼而寧夏外險反南備河虜得出沒自由。東西侵掠。徒勞守禦。無補緩急。葢套虜不除。則中國之害日熾。浸淫虛耗。將來之禍。有臣子所不忍言者。其勢所宜復也。而封疆之臣。曾無有為國家深長之思、以收復 祖宗舊業為生民立命者、葢軍旅之興。國之重務。圖近利。則壞遠謀。小有挫失。媒孽其短者。繼踵而至。鼎鑊刀鋸。面背森然。其不改心易慮者幾希。况復所見不同。甲可乙否。若曰姑待來年。便巳遷延不振。日復一日。長寇貽禍。臣雖愚昧。豈不知兵凶戰危。未易舉動。但近年以來。得之見聞。常懷憤激。今復親履其地。身任其責。目擊此虜跳梁。地方危殆。切齒痛心。實有寢不安席。食不下咽焉者。故敢冐昧輒以短見上塵睿覽、伏乞敕下該部、將臣此奏、與修築榆林邊墻之奏、會集廷臣詳議可否、如蒙采納、特賜該部作速施行、葢選將材、除戎器、備芻粮、練兵馬、非朝夕可辦。所貴及時修舉。則臨期無誤。武功底成。或曰榆林邊墻方議修築、今仍輒有復套之議、會極㱕要、顧當何如、臣曰築邊之議、為數十年之謀也、虜在套中。生長日盛。病根尚在。為患無期。不防則為無險。防之則兵力坐困。有餘在賊。不足在我。譬之作隄壅水。一朝潰决。則汎濫不支矣。若夫復套、振武揚威、殲彼醜寇、驅其餘黨、擯諸大漠、臨河作障。天險為池。 皇靈既昭、賊膽應裂、狼顧脅息、雖數百年不敢輕肆侵軼、此社稷之計、 聖子神孫之永圖也。

  一曰定廟謨、周公曰戎狄是膺、孔子作春秋攘夷狄以尊王室、漢武帝之朝已治安矣、賈誼且以為首足倒置、深用痛惜、葢以中國者首也、蠻夷者足也、不可紊也、 陛下德配 天地、明並日月、而閫外之臣、廼不能奉揚威武、汛埽腥膻、以嚴華夷之限、繼春秋之志者、臣竊恥之、醜虜以逆犯順、悖亂天常、王法所必誅而無赦者、今欲除之、先務其本。河套者。虜之巢穴。生民之禍本也。禍本不除。則延袤二千餘里。卒無寧居。守禦單弱。芻粮莫繼。歲掠之民。往往為其先驅。畏虜之害。所向無前。將來生聚日繁、貪噬日恣。南侵之禍。深有可慮。趙充國屯湟中。漢宣帝主之于始。而魏相卒成其終。此事恃貴溪為內主恐朝議不定耳淮蔡之平。唐憲宗之獨見。而贊相者裴度也。故曰凡此蔡功。惟斷乃成。伏願 聖明先定此志。命下廷臣大加詳議以為長治久安之計。不以同異之說而疑。不以浩繁之費而止。不以重難之事而憚。博選謀猷忠勇之臣付以閫外專征之任。惟求底定不急近功。則國是定而神人協從。我 皇上文教既崇。武功亦競。中興大業、巍然煥然商之高宗、周之成康、豈足以比倫也耶。

  一曰立綱紀、綱者大綱也、規模之謂也、紀者條理也節目之謂也、規模欲其大、節目欲其詳、綱紀既立、則戎事可興矣、復套之舉、國之重務、人之謀曰、須得兵三十餘萬、馬步水陸、齊驅並進、褁粮三百萬石、兼折銀三百萬兩、一舉破賊、驅之出境、即緣河修築城垣界守、此一說也、臣以為此謀雖善、其勢寔難、今三邊之兵。可用者不滿六萬、如調他鎮。顧此失彼。三十萬眾。徒爾煩勞。其難一也。倉庫空乏。上下交困。銀穀累五百萬。一朝畢集勢不易能。其難二也。一戰勝賊賊未胆落。輒興版築師徒易撓。其難三也。臣則以為爰整雄師。張皇義旅春蒐於套。搜套之舉先朝每歲行之秋守於邊如是三年虜勢必折俟其遠遯然後拒河為城分番哨守則人力不困財用不竭而河套可復既而移撫鎮以制之。立行都司并衞所州郡以属之。又設守廵兵備道以理之。凡江淮之北各省有犯該邊衛及烟瘴充軍者。皆定發于衛所。凡該口外為民者。皆定發於州郡。將套中之地預為踏撥多立魚鱗籍冊以防日後弊端。每軍民一戶。給田二頃。俾之歲耕一頃。閑一頃是為間田以養地力其緣邊軍民亦出示召募。有願守邊者皆給以田。黃河不可引如寧夏鑿渠可也引黃河之水為大小之渠。渠以灌田。可備旱澇。高黍下稻。任土所宜。數年之後。套地可盡墾。而又倣井田之意。廣溝洫之制吾民易於稼穡。虜騎難於馳驅。夫既臨河設險。夏秋决難侵犯。我得耕稼矣比及河凍。農事巳竣。乃於講武之時。為禦虜之計。民不告勞。農不苦廢行之既久。則河湟之地。不異中州此規模節目之大畧也。乞敕該部預為料理。三年之後以時而行。有未盡者。容臣次第敷奏雖然屢年邊事廢弛將士怯懦整頓實難、須及時飭治、來年四月先將隣近賊巢勦除。其後兩次出勦得失相半以倡我軍之氣俟其胆力漸雄。然後昭 聖明無外之度、闡 皇上救民之仁、多給榜文標示牌橛、遍置套中、以開來降之路。以歸被虜之民。興問罪之師。舉三年之役。則順以動豫。在師中吉矣。

  一曰審機宜、天下之事有機、時與勢為之也。得其機而乘之。勝筭在我。何往不濟。虜之據有河套也。逐水艸以住牧。獵禽獸以馳騁。秋高馬肥。弓矢勁利。糾合黨類。動十數萬。長驅深入。彼聚而攻。我分而守。此虜寇之時勢。我軍不得而與之也。及其入套。深冬沍寒。水艸枯凍。又皆各就住牧。其勢自分。翁東涯駁之曰夏秋虜馬強而我馬亦強冬春虜馬弱而我馬亦弱其論亦確且馬無宿藁。漸至羸瘠。比及春深。賊因以弱。我則訓練強兵。攢槽牧馬。營伍整肅。火器精利。此我之時勢。虜不得而與之也。今之禦邊者虜弱不乘。因仍怠怯虜強莫禦。茍且支吾。坐失軍機。所以有敗而無勝。臣願練兵六萬再調山東槍手二千。多備矢石。每于春夏之間水陸並進。直抵虜巢。乘其無備。我聚而攻。彼分而守。材官騶發。矢道同的。砲火激烈。電掣雷轟。賊縱有援。旬月斯集。目前震蕩勢必難支。此窺敵觀變。濳深參伍之術。臣亦計之審矣。仍乞命下宣大山西總督鎮撫等官。調度各鎮兵馬。嚴加隄備。耀武揚威。以防河東住牧之寇。倘套賊敗亡。必將逾河逃遯。厲兵牧馬。又可以收斬獲之功。所謂犄角之勢。以全取勝之道也。然後班師而㱕。守我分地。秋高之時。賊如復讐而來。我軍據險以守。况得勝之兵。勇氣自倍。不待臨墻。可使撻伐。如是三年。虜勢自衰。將遠遁之不暇。而又敢據我河套也耶。至是則 祖宗故地巳復。因河為險。修築墩隍。一如榆林守邊之議。且講求屯政。建置衛所。處分戍卒。填寔邊民。墻塹既固。耕穫可饒。全陜之轉輸漸省。而寧夏之河防亦寬。而內地可保萬萬年安固矣。

  一曰選將材、夫將者三軍之司命、能否勇怯、所係匪輕、如馬永之于遼左。梁震之守雲中。至今稱勇。亦以其能善戰料敵。不負專閫也。今三邊之將、謀猷勁悍。未可謂無其人、而因循懦怯、襲于不振一遇警發、遂觀望退縮、遠為自守、葢總副參遊等官。爵位漸高。志欲漸滿。保身之念重。故報國之意輕。有生之樂。無死之心。魯仲連所以識田單也。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邊之廣、豈謂無人、但往日以資格待士。上品無寒門。下品無貴族。故英雄豪傑之徒。往往襍于卒伍。雖有材美。不獲自見。夫爵賞等級。所以待庸品。而非常之材要不可以常調拘之。韓信拔于行伍、陳平起于亡命、感遇思奮、遂建奇功、欲為恢復之圖。必須大破常格。各鎮將領除中材堪以策勵者。照舊任事外。凡有庸流別議任用。乃自指揮千百戶等官、以至摠小旗夜不收等人員、及屢年各處廢棄謫戌將領、中間果有智勇超羣。謀猷出眾者。許中外臣工。不限地方。各舉所知。疏名上請。俱發陜西軍門聽用立功、其材可將千人者。即以為千人之長。可將萬人者。即以為萬人之長。或假以署衘。使得統馭軍士。展布四體。將兵出寨。果能摧鋒破敵。聽臣等覈實奏請。即與寔授、或不次超擢以旌異材。被沉抑之久。幸而獲伸。感恩之念重。則保身之計輕。向上之志堅。則克敵之心勝。埽清朔漠。以恢大業。可坐而待矣然此特就復套而言、不為常例、如循常守舊。無所樹立者。令各復還職。其有畏怯逗遛。玩愒失事者。黜罰自有明典。夫復何言。如此厚賞以酬有功。明罰以懲不恪。為將者亦將爭自洗濯。嫌于見棄。而武功日競矣

  一曰足芻餉夫千里饋粮、士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今擬蒐套之兵。摘選馬軍六萬人。每人日給行粮一升五合。每日計行粮九百石。以五十日為期。共該行粮四萬五千石。每米一石折銀一兩二錢、共計銀五萬四千兩。每人日折塩菜銀一分。日該銀六百兩。五十日共該銀三萬兩馬六萬匹。每匹每日料三升。五十日該料一石五斗。共料九萬石。每料一石。折銀七錢。計銀六萬三千兩。每馬艸一束。該艸六萬束。每束折銀一分。計銀六百兩。馱馬牛騾二萬五千匹共該艸料銀五萬一千二百五十兩。山東槍手二千名。係是客兵。其人猛悍。欲致死力。粮餉宜加。大率每人每日湏給銀六分。連往來路費。又約該銀一萬三千兩。外將領等官廩給等費。大約銀五千餘兩。共該用銀二十七萬六千二百五十兩。然此經常之費。語其大略也。師行千里。風雨罷勞。敵愾禦侮。存亡攸繫。不有厚賞以結之于先。安望得其死力于鋒鏑之下。故必豐其衣食以壯其力。積以金帛。示有厚賞。牛酒以悅之。律罰以威之。兵有鬪志。將以增氣。雖數萬眾。合為一心。有守必堅。有戰必強。平寇之期。斯可卜也。賞犒之數。大約該銀十餘萬兩。摠計銀三十七萬六千二百餘兩。可給一征之費。比宣大山西每歲客兵之需。京運銀一百四十五萬兩。今陜西于年例防秋之外。亦捐此客兵之數。以充復套三年之費。非甚難集。不然淮折每歲餘塩銀兩不下七八十萬。以此供億。尤属相應。伏乞敕下該部擬議、先發帑銀四十萬兩、交付摠理粮儲大臣、督同延綏陜西寧夏三巡撫處、預先會計召買、聽候行軍之費。其中十萬兩。作為犒賞之需。外更多備買馬價銀。不許別項那移借用、仍令預備輜重、待時而行、則食足兵強、三軍之士、不戰而氣自倍矣。

  一曰明賞罰、兵法曰用賞者貴信。用罰者貴必。又曰賞不逾時、罰不遷列、故勛勞宜賞。則不吝千金。無功妄施、雖分毫不與、昔孫武斬宮嬪而吳兵可用。穰苴誅莊賈而軍士股慄、爵不可以無功取、刑不可以貴勢免、此賢愚之所以僉忘其身也、仰惟 皇上明罰敕法、令甲昭然、有邊功者、特加陞賞、而失事將領、即械繫誅譴、可謂勸懲之公矣、然臣思之、邊方失事。豈獨將帥之罪哉。葢以承平日久。戎務漸隳。紈袴之子。罔知兵革。三軍之士。習于驕怯。夫驕則不知有將。怯則惟知畏敵。臨陣退縮、逗遛失事、無怪乎其然也、至于爭奪首級、尤方今之極弊、夫以一賊首級而羣數十人爭之。在巳既不免于傷殘且縱賊不追。而投間抵隙。反為虜所擠者。往往皆是也。合無請敕申明禁令、凡有衝鋒破賊者。雖無首級。定為首功。而爭搶首級者。與凡退縮觀望買賣冐奪之徒。繩以重法。戮之以狥眾。務俾畏我而不畏敵。法曰威克厥愛允濟。此之謂也。然欲得人之死力。非厚賞無以結其心。况玩愒之餘。眾心渙散。迫之以威則離。循而拊之。三軍之士。溫如挾纊。臣請給發帑銀之外。再乞敕下該部擬議。詳著條款。明降榜文。示以賞罰必信之意。庶使人心知所趨避夫有賞以誘之于前有刑以驅之于後則士卒感恩而畏威有勇而爭奮矣。

  一曰備長技、漢書曰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兩軍相為表裏、斯為萬全之術、今虜賊之長技、不異于昔時、而在我之長技、復有如漢時之五者乎、臣不得而知也、欲求相為表裏、殆又難矣、抑求其次、莫先於火器、葢天之所以保國家而衞生民者也。但有之而不能用用之而不能盡其利。與無技等耳。臣昔提督山西三關嘗造盞口炮毒火飛砲具式奏請伏蒙皇上發銀數千兩以資成造。比年禦虜賴焉。今秋于寧塞定邊亦嘗藉此。兩挫虜寇。故來降人口云虜中甚畏此器、言每年響子、不似今年響子利害、打死人馬數多、此其明騐也。今欲復套。湏備熟鉄盞口砲六千位。長管鉄銃一萬五千把。手把鉄銃一萬五千把手把小鉄鎗二萬根。長鎗二千根。生鉄炸炮十萬箇焰硝十五萬斤。硫黃三萬斤。包鉄鉛子大小二十五萬斤。弓矢盾架。相為表裏。庶可鞭撻此胡恢復故壤然此特一年之具爾。三四年間。如飛砲硝黃鉛子之類。又須陸續補其缺壞今京造火器。種種具備防邊可矣。但或宜于此而不宜于彼或可以守而不可以攻大者質重而難于致遠。生者日久而多所燬裂。留以別用。各有所長。若曰神機不可外造盔甲神鎗等器。原為私藏者例也。而盞口砲長短鉄銃。律條既無該載而寔為籌邊破虜之公器。伏乞特敕該部不以為例速發帑銀二三萬兩給各該撫鎮官于山西陜西等處買辦置造以為復套之資。火器兵仗皆宜于軍中自造京師所製所作非所用之人烏得盡美哉葢成造而後教演服習而後運用。語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之謂也。不然、虜技精強、我軍莫恃、萬全之功、未可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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