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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第四十三章

  我的朋友波格斯——学校成绩报告——波格斯还我老账——弗吉尼亚城

  不过,当我更加熟悉了业务,学会了利用消息来源的时候,我就不再大量地求助于想象力,但却可以得心应手地填满我的专栏而不会引人注目地偏离事实真相了。

  我和其他报纸的记者交了朋友,互相交换“老主顾”,以减少工作量。“老主顾”就是永久性的消息来源,如象法庭、金锭银锭统计表、石英矿选矿场的赢利情况,以及法庭审讯等。因此大家都随身带着一切,我们每天都去采访一次,这个部门自然而然被认为是个“老主顾”了。当时有几家十分活跃的报纸。在同行中,我的劲敌是《联合报》的波格斯。他是个优秀记者。每三四个月,他会小醉一回,但总的说来,他还是个小心谨慎的酒鬼,尽管他随时准备小小地收拾一下他的对手。在有个方面他总是比我强;他能每月搞到公立学校的成绩报告单,而我却不能,因为校长讨厌《企业报》。有个下雪的夜晚,学校成绩报告单即将公布,我走出门去,十分可怜,还不知道怎样去把它搞到手。不久,就在离我几步远的那条几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我碰到了波格斯,便问他打算到哪里去。

  “去搞报告单。”

  “我陪你去。”

  “不行,先生。我将来再给你作解释。”

  “随你便。”

  一个酒吧的跑堂提着壶热气腾腾的潘趣洒走过来,波格斯贪馋地闻着酒香。他眼睁睁地盯着那个跑堂走上《企业报》社的台阶。我说:

  “我希望你能帮我弄到那个学校的消息,既然你无能为力,我只好跑到《联合报》社去,等排好了版,看他们能否给我一份清样,尽管我觉得他们是不会答应的。晚安。”

  “慢着。我倒不在乎弄到报告后和孩子们多坐一会儿,让你抄一份,你愿意跟我到校长那儿走一趟吗。”

  “这还算象话。走吧。”

  我们踏着深雪走了两条街区。弄到了报告后又回到我们的办公室。这是一份简短的文件,一会儿就抄完了。在我抄写的时候,波格斯自个儿品尝着潘趣酒。我把原稿交给他,又一起出去采访,因为听到附近传来枪声。我们不失时机地弄清了全部经过,这是一起在低等酒店发生的谋杀事件,公众开此是没有多大兴趣的,然后我们就分了手。凌晨三点,我们把稿子付印的时候,照常举行消遣音乐会,因为有几个印刷匠是好歌手,还有几个是顶呱呱的吉它和手风琴那种可恶东西的演奏家。这时《联合报》的老板进来,询问有没有人知道波格斯和那份成绩报告单的稍息。我们向他说明了情况,然后全体一起出动去寻找那个玩忽职守的人。我们在一家酒店里找到了他,他站在桌子上,一手拿盏马灯,一手捏着成绩报告单,正在向一群醉醺醺的科尼什矿工们发表长篇演说,抨击有人极不公平地把人民的钱浪费在教育事业上,而成千上万诚实勤劳的工人们却渴望得到威士忌,”(狂热地喝彩)。他已经和那些人纵饮了好几个小时了。我们把他拖回家,放到床上。

  自然,《联合报》没有刊登学校成绩的报道,波格斯却怪罪于我,尽管我没有任何意图或希望不要他的报纸登这则消息,同时也和别人一样为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而感到遗憾。

  但我们还是十分友好。下一次公布成绩的那一天,吉内西矿的老板给我们派来一辆轻便马车,请我们下去采访——这是个极普通的请求,只要有人派马车来,我们总是乐意接受这种请求的,因为我们和别人一样喜爱旅行。我们按时到达“矿山”——它只不过是地下的一个九十英尺的洞,除了抓住轱辘上的绳子下去外没法进去。工人们吃饭去了,我没有那么大力气把大块头的波格斯放下去;所以我只得衔着一支没点燃的蜡烛,把绳头打了个套,脚蹬在里面,恳求波格斯不要睡觉或是松了轱辘,然后大步跨进井口。我下到井底,浑身是泥,碰伤了手肘,倒也平安无事。我点燃蜡烛,检查了岩石,捡了几块样品,高叫波格斯往上拉。没有人回答。不一会儿,一个人头影子在高高的井口上出现,接着传来一个声音:

  “你都弄好了吗?”

  “都好了——往上拉。”

  “你觉得舒服吗?”

  “十分舒服。”

  “稍等一下好吗?”

  “当然可以——并不怎么着急。”

  “那么——再见。”

  “什么?你要到哪里去?”

  “去采访学校成绩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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