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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哎呀!”他说道,“我竟睡着了!……”

  他马上跑去看文件……幸好,全都没出问题,墨水也好,蜡烛油也好,都没滴到文件上去。

  “我想我是六点左右睡着的,”瓦夏说道,“夜里好冷啊!

  我们喝完茶,我就又……”

  “你吃了点东西吧?”

  “对,对,没什么,现在没什么了!……”

  “新年好!瓦夏老兄!”

  “你好,老兄,你好!也祝你新年好,亲爱的!”

  他们拥抱起来。瓦夏的下巴颏在颤动,两只眼睛也湿润了。阿尔卡季·伊凡诺维奇默默不语:他感到十分痛苦。两人匆匆忙忙喝茶……

  “阿尔卡季!我已作出决定,亲自去给尤利安·马斯塔科维奇拜年……”

  “你知道他是不会发觉的……”

  “可是,老兄,我良心上过不去。”

  “你不是正在为他抄写,为他卖命吗?……够啦!你知道吗,老兄,我得到那里去一趟……”

  “到哪里?”瓦夏问道。

  “去阿尔捷米耶夫家,代表你我两方面向他们拜年。”

  “我的亲人啦,亲爱的!好!我就留在这里。我发现你想得好。我是留在这里工作,又不是游手好闲,浪费时间。你等一下,我马上写封信。”

  “写吧,老兄,你写吧,来得及的!我还要洗脸,刮胡子、刷刷礼服。好,瓦夏老兄,我们会满意的、幸福的!拥抱我吧,瓦夏!”

  “啊呀,但愿如此,老兄!……”

  “公务员舒姆科夫先生住在这里吗?”楼梯上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在这里,天啦,在这里,”玛夫娜边说边让客人进来。

  “什么事?什么事?”瓦夏从椅子上跳起来奔向前厅叫道,“别杰卡,是你呀?……”

  “您好!荣幸地向您祝贺新年,瓦西里·彼得罗维奇!”一个长相漂漂亮亮、长着一头黑卷发的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说道,“姐姐向您致意,妈妈也是,姐姐还吩咐我代表她吻吻您……”

  瓦夏把小使者抛向空中,然后对着他那张小嘴(简直与丽扎卡的嘴一模一样)给了一个甜蜜蜜的、长长的、热情的吻。

  “吻吧,阿尔卡季!”他把小别佳交给阿尔卡季说道。小彼佳脚刚落地,就马上跑进了阿尔卡季·伊凡诺维奇那强有力、真正贪婪的怀抱之中。

  “你是我的亲人,想喝茶吗?”

  “非常感谢,先生!我们才喝过!今天我们起得早。我们家的人做祷告去了。姐姐给我卷了两个小时的头发,然后涂油,洗干净了,还给我缝好裤子,因为昨天我和萨什卡在外面把它撕破了:我们在打雪仗……”

  “唔—唔—唔—唔!”

  “对了,她还给我打扮好,让我来你们这里。然后给我涂上发油,亲了又亲,对我说:“快到瓦夏那里去一趟,给他拜个年,问他满意不满意,晚上睡得好不好,还有……还要我问什么来着,啊,对了!还要我问问您昨天说的工作干完了没有……那里好像……瞧,我这里记下来了的,”小男孩一边说,一边照着从口袋里掏出的一张纸片念:“对了,他们放心不下。”

  “会干完的,一定会干完的!你就这么告诉她,会干完的,我保证,一定会干完的!”

  “还有……哎哟!我忘啦。姐姐要我给您带个字条和一件礼物,可是我忘了拿!……”

  “我的天啦!……哎呀,我亲爱的!在哪……在哪里?啊?你看看,老兄,她给我写了些什么。你知道,我昨天在她那里见过一个给我的钱包。它还没有做好。她说,现在我给你送上一撮头发,让它留在你那里。老兄,你可要注意,千万要注意啊!”

  欢喜莫名的瓦夏把一撮很浓很浓、很黑很黑的头发拿给阿尔卡季·伊凡诺维奇看,然后热烈地吻一吻,就把它藏进侧边的口袋里,让它更加贴近他的心。

  “瓦夏!我要给你订做一个盒子装这些头发!”阿尔卡季·伊凡诺维奇终于果断地说道。

  “我们今天吃烤小牛肉,明天吃牛脑髓。妈妈想做点心……小麦粥就不要了。”小男孩想了想如何结束闲谈之后说道。

  “嗬,一个多漂亮的孩子!”阿尔卡季·伊凡诺维奇嚷道。

  “瓦夏,你真是一个最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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