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司汤达 > 箱子与鬼 | 上页 下页


  “真是怪事,”堂勃拉斯站起身子,“这些钩子从没失灵过。亲爱的,我们的散步要推迟了。没有法子,我一想到这只箱子可能装满了犯罪的文件,就是走你身边,也不会感到幸福。谁又能保证主教那家伙,我那个冤家对头,不会借助从国王那里编来的命令,趁我不在,到我家搜查一番呢?我马上到局里去找个工匠来,他一定会比我有办法。”

  他出去了。伊奈丝离开窗子,去关上门。堂费南多恳求她一起逃跑,但是枉然。

  “你不晓得堂勃拉斯那个可怕的家伙有多么警觉。”她对他说、“用不了几分钟.他就可以跟几十里外的警察取得联系。说实话,我真想与你一块出逃,到英国去!可是你想想,这座大楼每天都经过细细的检查。连最不打眼的旮旯都不漏过,我还逃得了吗?不过我要把你藏起来。你若是爱我,就谨慎点,因为你要死了,我也不会活下去。”

  有人在门上擂了一下,把他们的谈话打断。堂费南多握着匕首,闪到门后。幸好来人是珊姹。他们便要言不烦地把情况告诉了她。

  “可是,夫人你没想到。把堂费南多藏起来后,堂勃拉斯会发现箱子空了。时间这么紧,我们来看看放什么东西进去才好?不过我一急,倒把一个好消息给忘了。现在全城轰动,堂勃拉斯忙得无法分身,刚才在大广场的咖啡馆,一个保皇派的志愿兵出口伤人,议会派成员堂佩德洛·拉摩斯受了侮辱,一气之下,一刀把他捅死了。我在太阳门看见堂勃拉斯正领着警察,采取行动。您先把堂费南多藏起来。我去找找臧嘎,叫他来搬箱子。堂费南多到那时再躲进去。就是不知道时间够不够。来吧,先把箱子搬到另一间房里,好找个借口搪塞搪塞堂勃拉斯,不至于一开始就让他拿刀子捅你。这样吧,就说箱子是我搬走的。我打开箱子取走了东西。不过我们别作幻想,要是他在我之前回来了,那我们谁也活不成。”

  珊姹的叮嘱并没有使两个情人感到不安。他们把箱子搬到了一条阴暗的过道里,便各自叙述两年来的生活。

  “你将发现你的朋友无可指责。”伊奈丝对堂费南多说。“我会一切都听你安排。我有个预感,我们活不长久了。你想象不出堂勃拉斯是多么草菅人命。他要发现我和你相会,会杀死我的……,在阴间我会得到什么呢?”她思索片刻,说,“是永远的惩罚!”

  接着,她扑过去,搂住堂费南多的脖子,大声喊道:

  “我是最幸福的女人。要是你有法子让我们再会面,就打发珊姹来通知我。伊奈丝将是你的奴隶。”

  臧嘎到了夜里才来。他把藏着堂费南多的箱子搬走了。警察还在城里巡逻,搜捕逃走的自由党议员。有好几次,臧嘎被他们拦住盘问,但他们一听箱子是堂勃拉斯家的.就放他过去了。

  臧嘎最后一次被拦住,是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小街那边,隔着一堵齐肘的矮墙,凹下去十二到十五尺,就是公墓。在回答警察的盘问时,臧嘎把箱子靠在墙上休息。

  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因为怕被堂勃拉斯回来撞见,臧嘎匆忙背起箱子就走,也没注意箱子的倒顺,以至于堂费南多待在里面,脑袋朝下,难受极了。他巴望着赶快到达目的地。这时他发觉箱子忽然不动了,便再也忍耐不住。此时街上一片静寂。他估计至少是晚上九点了,便寻思道:

  “只须花几块钱,就可以让臧嘎保守秘密。”

  于是他对脚夫说。

  “快把箱子倒过来。我实在受不了啊。”

  天这么晚了,又靠着公墓,脚夫已经觉得心慌意乱,忽然听到有声音在离他耳朵这么近的地方说话,更是吓得毛骨悚然,以为遇到了鬼,便撒腿就跑,把箱子留在矮墙上,堂费南多的痛苦有增无减,他没有听见臧嘎的回答,便明白脚夫扔下箱子跑了,他决定不管有什么危险,都要打开箱子,他在里面一动,箱子便哗啦一下掉进了公墓。

  他被撞昏了,过了好半天才苏醒。他看见星星在他顶上闪烁。原来锁被撞开了,他被甩在一座新坟的土堆上。他想起伊奈丝可能会有危险,便恢复了力气。

  他伤得很重,鲜血汨汨直流。但他努力站起来,不久就走了起来。他吃力地爬上公墓围墙,走到珊姹家里。珊姹看见他浑身是血。以为他被堂勃拉斯发现了。

  当她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笑着说:

  “说实在的,你这一下真给我们惹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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