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司汤达 > 血染风情 | 上页 下页


  菲立慈与伯爵谈话的第三日,听到修道院前院伯爵的马在踢蹬,感到很奇怪。亲王代表虽然不向亲王报告修道院发生的事情,但是感到他有责任使修道院不再出事。为了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弄清楚,那两个修女对情人的死负有什么责任。他先与院长长谈了一次,又叫来八九个修女,包括华皮纳和赛莉娅。正如院长所说,那晚上的事情,这几个修女都说不知道。他感到十分惊讶。伯爵只好直接问赛莉娅和华皮纳,她们也矢口否认。赛莉娅态度坚强,显然能经受磨难。而年轻的华皮纳像个绝望的可怜姑娘,显得十分痛苦。她变得十分清瘦,似乎得了肺病。劳郎佐的死使她极为忧伤,无法排遣。

  她多次与赛莉娅长谈。她总是说:“是我害了他,我本应该在和堂恺撒那凶蛮的家伙断绝来往时,顾全他的自尊心。”

  菲立慈一进接待室,就知道院长向亲王代表说出了她对他的爱情。聪明的伯爵完全改变了态度。这使菲立慈一开始就满脸通红,相当窘迫。她与伯爵谈了很久。她显得十分迷人,但她自己却没有意识到。不过她并没有承认什么,院长所知道的,就是那一夜她亲眼看到的,而且,有迹像表明,她并没有看清楚。赛莉娅和华皮纳也什么没承认。伯爵感到很为难。

  “如果盘问贴身丫头和佣人,事情就会捅到主教那儿去。她们会向听忏悔神甫坦白。那样,修道院就会遭受大审判了。”

  伯爵很是担心,每天都到圣立巴拉达修道院来。他决心先修女,后侍女,最后仆人,把所有人都问一遍。他查出了三年前发生的一起谋杀婴儿案的真相。这是主教主持的教会法院的法官向他转交的举报书。他十分惊异地了解到,花园里死了两个年轻人的事,只有院长、赛莉娅、华皮纳、菲立慈和她的朋友洛德兰知道。洛德兰的姑姑善于掩饰,没有引起怀疑。大家都怕新任主教,因此除了院长和菲立慈,其他修女的证词如出一辙,显然夹杂了谎言。伯爵把所有人盘问完,又与菲立慈长谈了一次。这使菲立慈感到了幸福。为了增加会见的机会,她特意向伯爵讲述那两名骑士丧命的情况,但每天只给他讲一点点。谈到她自己时,她坦率地承认,她曾有三个情人。伯爵这时几乎成了她的朋友。她详细地把自己的爱情经历都告诉了他。这位聪明漂亮的姑娘,是那样坦率,把伯爵吸引住了。他也就自然地与她以诚相见了。

  他说:“我讲不出你那样有趣的事情作为回报。我不知道能否冒昧地对你说,我在世上见过的女子,都让我鄙视她们的性情胜过赞美她们的美貌。”

  伯爵频频来访,使赛莉娅无法好好休息。华皮纳越来越沉湎在痛苦中了,也不拒绝朋友的要求。轮到她值班守门,她就敞开大门,扭过头去,把院长的贴身丫头玛道纳的朋友织布工于良放进来。于良在修道院里待上八天,直到华皮纳重新当班才出去。玛道纳似乎是在与情人厮混的最后一天把安眠药水给院长服用的,这一方面是院长要求她日夜陪伴在身旁,另一方面则是听了于良的抱怨。于良锁在她房间里,孤单一人,百无聊赖。

  一天晚上,年轻而虔诚的修女朱莉经过大宿舍时,听到玛道纳房里有人说话。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锁眼里看见一个英俊青年,坐在桌前与玛道纳有说有笑地一起吃饭。朱莉敲了几下门,然后转念一想,玛道纳很可能打开门,把她与这个男子关到一起,再去向院长报告。院长当然会相信她,因为她们平时总在一块。朱莉一时慌乱起来,眼前浮现出玛道纳在黑魆魆的,空寂无人的走廊里追她的情景。玛道纳身体比她壮实得多。朱莉心慌意乱,赶忙走开了。她听到玛道纳打开了门。她怕自己被玛道纳认出来了,便跑到院长那里,把刚才见到的情形都说了出来。院长听了怒不可遏,立即赶到玛道纳的宿舍,但没有发现于良。他已经溜到了花园。可就在这一夜,院长以慎重起见,同时也考虑到玛道纳的名声,便留她在自己房里睡,并向她宣布,明日一早,院长本人与修道院的听忏悔神甫一块,去给她的小房间贴上封条,以防一些居心不良的人说里面窝藏了男人。玛道纳十分气恼,恰好她这时有给院长准备作夜宵的巧克力,便在里面掺了许多所谓的安眠药。

  第二日,维热莉亚院长特别神经质。照镜子时,她看见自己脸色变了,以为自己要死了。卑璐毒药的初步效应是让服毒者几乎发疯。维热莉亚记起圣立巴拉达贵族修道院院长的特权之一,是临终时可见主教大人。于是她给这位高级教士写了一封信。不久,主教就来到了修道院。她不但给他讲了自己的病情,还说出了两具尸体的事。主教严厉地训斥她没有向他报告如此离奇如此有罪的事件。院长回答说:亲王代表毕德蒙伯爵劝她不要把家丑外扬。

  “你严格履行职责,这个在俗的人怎敢说是家丑外扬呢?”看见主教来到修道院,赛莉娅对华皮纳说:

  “我们完了。这个狂热的教士,会不惜任何代价,在他辖区的修道院里奉行三十主教会议规定的改革。对我们来说,他与毕德蒙伯爵不是一类。”

  华皮纳扑到赛莉娅怀里大哭起来。

  “我死倒无所谓,只是有两件事叫我死不瞑目,一是我连累了你,一是我死也救不了院长的命。”

  华皮纳立即走到当晚看门的修女房里,也没给她作详细解释,只说,玛道纳不慎在房里接待一个男人,现在必须挽救她的生命和荣誉。她说了许多求情的话,这位修女终于同意十一点钟后打开大门,自己离开几分钟。

  与此同时,赛莉娅让人把玛道纳叫到祭坛。这是间很宽敞的大厅,拱腹有四十尺高,就像是又一座教堂。一道栅栏把它与外间对公众开放的部分隔开,玛道纳跪在祭坛中间。在这个位置低声说话,谁也听不到。赛莉娅跪在她的旁边,对她说:

  “这是一个钱包,装着华皮纳和我所有的积蓄。今晚或明天晚上,我将作出安排,让大门打开一会儿。你要让于良逃出去。你也赶快走。你要明白,院长维热莉亚把什么都告诉了可怕的主教。法庭不是判你十五年囚禁,就是判你死刑。”

  玛道纳动了动身子,要向赛莉娅跪下致谢。

  “你这冒失鬼,你干什么?”赛莉娅忙制止住她,“你要想到,于良和你,随时都有可能被捕。从现在到你逃跑前,设法躲起来,特别要当心进院长会客室的人。”

  次日,伯爵来到修道院,发现变化很大。院长的贴身丫头玛道纳夜里失踪了。院长极为虚弱,为了接待亲王代表,不得不叫人用椅子把她抬到会客室。她向伯爵承认,她把什么都告诉了主教。

  伯爵不禁嚷起来:“那么,我们就等着见鲜血和毒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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