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三岛由纪夫 > 禁色 | 上页 下页


  俊辅写作往往是在那事完了之后写起来是顺畅。所以,晚上9点就和妻子上床。完事后,就把妻子一个人留在卧室里,自己一个人上到二楼书房,一直工作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然后就在书房里的小床上安歇。他们严格地遵守这每天的功课,从上半夜到早晨10点左右,俊辅和妻子是不照面的。

  一个夏天的深夜,他忽然情欲涌动,想让睡着的妻子吃一惊。

  可是,对工作的执着控制住了他那恶作剧的冲动。他鞭策首自己,一直充实到工作到早上5点睡意消失了。他想,妻子一定还睡若着吧。于是,就蹑手蹑脚地偷偷下了楼。咦,窗户大开,妻子的影子也不见。

  忽然,俊辅仿佛觉得有这种事是当然可能的。这大概是他反省的结果。他觉得:自己每天这样储执地保持着那功课,预预测这种结果,不过是害怕出现这种结果的心理作用吧。

  动摇一下于就治愈了。妻子一定和往常一样,睡裙上罩一件黑天鹅绒睡袍去厕所了。他等着,可沒见妻子回来。

  俊辅开始有些不安,下去到厕所的那条走廊。这时,他看到妻子穿着黑天鹅绒唾袍在厨房里。她在厨房的窗下,胳膳肘支着做菜的桌子,正盯着窗外望呢。天还没亮,那模模糊糊的黑影,看不到是坐在椅子上还是跪在椅子上。俊输起忙躲进走廊上厚缎子门帘后朝那边张望。

  不一会,距离厨房四五间门面的院门嘎吱口吱响起来接着听到轻轻的口哨声。正好是送牛奶来的时间。

  四处院子里孤独的狗叫了起来。从院门到厨房的石板路让昨夜酌雨淋湿了。送牛奶的小伙子穿着双运动鞋,一副体力劳动造就的身体,他轻快地掸去沽在蓝翻领汗衫外裸露手臂上那湿漉漉的八角金叶树的叶子,掸去脚后洛里漏进去的小沙砾进来了。他口哨响亮,是因为他年轻嘴唇早上特别爽捷的关系吧。

  妻子站起来,打开厨房的门。拂晓的微光中,能模糊地看到黑暗中站着的人影,微笑时露出的白牙和那身蓝色的翻领汗衫。晨风吹来,窗帏上的穗头静静地摇晃起来。

  “你辛苦了。”

  妻子说着,接过两瓶牛奶。能听见刺耳的瓶和瓶摩擦、白金戒指和瓶摩擦的声音。

  “太太,来点奖赏吧。”

  厚脸皮的青年人撒娇地说。

  “今天不行。”妻子说。

  “今天不行,明天可以了吧。”

  “明天也不行。”

  “怎么啦,十天才一次,你又有其他相好了吧?”

  “别大声!听见了可不得了。”

  “那,后天呢?”

  “后天嘛。”——妻字把“后天”一词,说得奶声奶气的,像把易碎的濑户磁瓶,轻轻放到架子上去似的,“后天傍晚,我先生要去开座谈会,那时可以。”

  “5点行吗?”

  “5点可以。”

  妻子打开刚关上的门,年轻人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用手指尖在柱子上弹了几下。

  “今天真不行?”

  “说什么话呀。老公在二楼呐。我讨厌不识相的人。”

  “那么,赏个嘴吧。”

  “我不想在这种地方,被谁看见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呀。”

  “算了吧,就亲一下。”

  “小讨厌鬼。好吧,就一下呀。”

  年轻人将身后的门关上站在厨房门口。妻子穿着卧室里的拖鞋也下去到厨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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