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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9

  “有个上流女人在找您!”一天傍晚,布拉乌赫尔太太对走进房来取信的阿尔土尔说。“她留下一张字条!”

  “我住在大锚饭店,”阿尔土尔读字条。“您快点来。伊尔卡。”

  阿尔土尔就动身进城,直到午夜才见到伊尔卡。他见到她就放声大笑。她穿得多么讲究,她多么不象当初他在树林里遇见的哭成泪人般的歌女啊!

  “你有一百万了?”他笑着问道。

  “有了。就在这儿!”

  阿尔土尔忽然止住笑。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百万,地地道道的一百万。

  “见鬼!”他说着,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你,我的孩子,是按法郎算的吧?我忘了告诉你,要按达列尔算呢……不过也没关系……这些钱也很好!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伊尔卡挨着他坐下,把她和他分手后的种种遭遇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

  “后来呢?你把老头子怎么办了?”阿尔土尔问。

  “我给他喝下吗啡,当天晚上我就赶紧逃跑了。”

  “好正直!”阿尔土尔说。“哈哈哈!换了在别的时候,我就会拿鞭子抽你,不过现在我却要请你做冯·扎依尼茨男爵夫人了。喏,我向你求婚!明天我们就去找本城的市长!”

  第二天,冯·扎依尼茨和伊尔卡去拜访市长。六月二日上午九点半钟,伊尔卡做了冯·扎依尼茨男爵夫人。

  当天下午两点钟,阿尔土尔·冯·扎依尼茨男爵被判褫夺男爵头衔:陪审员认为他犯了伪造遗嘱罪……彼尔采尔夫妇达到目的了。

  在法庭上,伊尔卡见到戈尔达乌根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坐在旁听席后排带扶手的椅子上,眼睛紧盯被告。黑色的面纱从她的黑帽子上挂下来。她显然有意不让人认出她。一直到她听完检察官的发言,说出一句:“这多么愚蠢!”伊尔卡才凭她清脆的嗓音听出是她。

  “她有什么权利瞅着我的丈夫?”伊尔卡暗想,由于心里怀恨而脸色发白,同时又为她的胜利得意。她现在相信她胜利了:伯爵夫人心爱的人给她夺过来了。

  被告在法庭上的举动很奇怪。他略为带点醉意,他的舌头不住地吐出挖苦的俏皮话来。应该由他发言的时候,他却保持沉默,不理那些法官和陪审员;该他沉默的时候,他倒讲起来了。检察官是他的大学同学,然而在发言中却对他不留情面。检察官既是他的同学,就熟悉他的过去,这时候毫不客气地翻他的老帐,叙述他在巴黎的生活、破产、贫穷以及冯·扎依尼茨男爵由于贫穷而经历的困境。检察官在发言的结尾对彼尔采尔太太大唱赞歌,说她不惜牺牲手足的情分以满足正义感和惩恶劝善的感情……“按她的行动,她不愧是模范的公民!”他说。

  “你该害臊才是,”阿尔土尔说。“以前你在大学里吸我的雪茄烟的时候,倒还不会这么胡扯!”

  只有这两句话是严肃而诚恳地说出口的。阿尔土尔所说的其余的话,都引起笑声和审判长的铃声。

  旁听的人们鼓掌欢迎法庭定罪的判决。他们几乎都是彼尔采尔的奴仆。凡是同情阿尔土尔的人,无法在法庭里找到坐位。从凌晨起,所有的坐位都被银行家的仆从们占据了。阿尔土尔满不在乎地听完判决。

  “到皇帝那儿去的路,我是很熟的,他说,“一旦我再需要男爵头衔,我自会去找他。维也纳的人都了解我,他们会嘲笑这种判决!”

  伯爵夫人离开法庭,坐上马车,满腔沉痛的心情,感到那些人可耻,极端厌恶他们。在她面前,一个无辜的人被控犯了讹诈罪,定了罪。要欺骗那些头脑简单和身材肥胖的陪审员多么容易!只消花费多么小的力气就能断送一个人!

  “我要恢复他的名誉!”她气愤地暗自决定。“他对他们说,他熟悉到维也纳去的路,然而他不会为恢复名誉去奔走,依他看来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再者他是个懒汉,办事拖拉……我来替他奔走就是……”“我要给他点施舍,”她心里接着想道,“他不得不违背他的心意,接受我的施舍!”

  第二天,她到本城的俱乐部去参加慈善性舞会,出售彩票。花园里有个天棚,是用旗子、葡萄藤、鲜花搭成的,底下放着几张小桌子。桌上放着盛彩票的轮盘……有八个面貌很俊俏、衣服很华丽的贵妇在小桌旁边坐着出售彩票。生意最兴隆的就是戈尔达乌根伯爵夫人。她一刻也不休息,不住转动轮盘,把找还的钱交给买主。彼尔采尔来参加舞会,在她那儿买下两千张彩票。

  “您的内弟生活得怎样?”伯爵夫人问彼尔采尔说,从他手里接过钱来。

  彼尔采尔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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