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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唐加西亚对他说:“唐璜,您得承认我们今晚无聊得要死。尤其是我,更觉得腻味,我真想一劳永逸地同这位公主分手拉倒!”

  “您错了,”唐璜说,“福丝塔是一个可爱的姑娘,白皙得像只天鹅,而且她总是脾气很好。何况她又非常爱您!说真的,您非常幸福。”

  “白皙是个优点;我承认她很白皙。可是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在她妹妹旁边,她像是猫头鹰在鸽子旁边一样。您才是真正幸福的人。”

  “不错,”唐璜回答,“那个小姑娘相当可爱,可是她是一个孩子。和她根本不能好好地谈话。她满脑子都是些骑士小说,她对爱情有些最荒诞的想法。您简直想象不出她所提出的要求。”

  “这是因为您太年轻了,唐璜,您不知道怎样训练您的情妇。您瞧,一个女人就跟一匹马一样,如果您让她染上了坏习惯,如果您不能说服她您绝不宽恕任何任性行为,您就永远不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唐加西亚,告诉我,您是不是对您的情妇就跟对待马儿一样?您常常用鞭子叫她们放弃她们的任性行为吗?”

  “很少;我太善良了。听我说,唐璜,您愿意把您的特雷莎转让给我吗?我答应您只要过半个月,保险她跟手套一样柔软。作为交换,我把福丝塔送给您。您还要报酬吗?”

  “这笔交易很合我的口味,”唐璜微笑着说,“只要这两位小姐答应就行。可是唐娜福丝塔永远也不肯把您让出来。这样交换她太吃亏了。”

  “您太谦虚了;可是请您放心。昨天我把她激怒到这样程度,使得任何一个人同我比较都像一个光明的天使在一个罪人旁边一样。唐璜,”唐加西亚继续说,“您知道我是在说正经话吗?”唐璜看见他朋友一脸严肃的样子,说出这些想入非非的话来,不禁笑不可抑。

  这场有启发性的谈话被几个学生的到来打断了,他们把两位朋友的思想引到别的方面。可是黄昏来临以后,两个朋友坐在一瓶蒙蒂利亚酒前面,旁边还放着一篮子巴伦西亚的橡实,唐加西亚又开始抱怨他的情妇。他刚收到福丝塔的一封信,信里写满了柔情蜜意的说话和温和婉转的指责,通过这些说话可以看出她的乐观天性和她习惯于只注意任何事情的滑稽可笑的一面。

  “瞧,”唐加西亚把信交给唐璜,他十分厌倦地打着呵欠,“念念这封美丽的信。今晚又是一个约会!我宁愿下地狱也不愿去!”

  唐璜念了信,觉得这封信写得非常讨人喜欢。

  “说真的,”他说,“如果我有一个像这样的情妇,我就要专心研究怎样使她幸福。”

  “您就要了她吧,亲爱的,”唐加西亚嚷起来,“您就要了她吧,满足您的梦想吧。我把我的权利都给您。我们还可以做得更周到一点,”他站起来又补充一句,仿佛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我们来赌我们的情妇吧。这儿是纸牌。赌一场西班牙纸牌吧。唐娜福丝塔是我的赌注;您,您就把唐娜特雷莎放到赌桌上。”

  唐璜对他同学的疯狂建议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拿起纸牌就洗起来。虽然他几乎是心不在焉地玩牌,他还是赢了。唐加西亚对他赌输了丝毫不感到痛心,只向赌据应如何写法;他写了一张类似本票的东西,付款人是唐娜福丝塔,他请她任由持票人加以处置,完全像是他写一张便条给他的管家,叫他把100个金币给他的一个债权人一样。

  唐璜始终笑着,建议给他一个翻本的机会。唐加西亚拒绝了。他说:“如果您有一点勇气,您就穿上我的斗篷,到那扇您熟悉的小门里去。您只找到福丝塔,因为特雷莎不在等您。您一句话也不要说,跟着她走;到了她的房间里,很可能她开始觉得很惊异,甚至会流下一两滴眼泪,可是这一切都阻挡不了您。您可以肯定她不敢叫喊。那时候您再把我的便条给她看;对她说我是一个十恶不郝的罪人,是个禽兽,随您爱说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并对她说她可以很容易、很快地进行报复,而这个报复,她一定会觉得是很甜蜜的。”

  加西亚每说一句话,魔鬼就深入唐璜心中一步,并且对他说,到目前为止,他认为是毫无目的的开玩笑,可能对他有十分愉快的结局。他不笑了,快活的红晕开始升上他的额头。

  他说:“我要是有把握叫福丝塔答应这个交换的话……”

  “她肯定答应!”那个浪子叫喊,“您真是初出茅庐的新手,我的同学,您居然相信一个女人会在一个6个月的情郎和一个一天的情郎之间犹豫吗?去吧,明天你们俩都会向我道谢的,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我要求您的唯一报酬,就是准许我追求特雷莎,以补偿我的损失。”

  然后,看见唐璜已经快被说服,他又对他说:“您下决心吧,因为我今天晚上不想见福丝塔;如果您不愿意,我就把便条交给胖子法德里克,那他就交了好运。”

  “真的,管他发生什么!”唐璜喊道,一手抓过那张便条;

  为了增加勇气,他一口气喝干了一大杯蒙蒂利亚酒。

  时间快到了。唐璜还有一点良心上的不安,他一杯又一杯的喝酒,以麻醉自己。最后钟响了。唐加西亚把自己的斗篷扔到唐璜肩上,一直带他走到他的情妇的门口;然后,他发出约定的信号,向唐璜说了声晚安,就走开了,对于他刚才做过的坏事丝毫不感到后悔。

  门马上就打开了。唐娜福丝塔已经等了相当时候。

  “是您吗,唐加西亚?”她轻声问。

  “是我,”唐璜用更加轻的声音回答,宽大的斗篷的皱褶遮住他的脸。他走了进去,门重新关上,唐璜开始同他的领路人登上一条黑暗的楼梯。

  “拉着我的头巾,”她说,“尽量轻地跟着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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