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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老枪手又躺在了那两个男子后面,现在他们默不作声。同他们一样,老枪手也可以俯视面前的地区,他竭力要听见建筑工人宿营地上的动静,结果徒劳。工人们悄悄地、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暗探们根本就没有察觉。此外,房屋和茅舍里点着的灯,只是稍稍照亮附近的地方,只能模模糊糊区分人的影子。

  这时,一盏明亮的提灯从工程师住宅向铁轨靠近。手持提灯者大声喊叫,很远都可以听见:“把空的建筑专用列车发往华莱士!那儿需要货运车皮。”喊这些话的人是工程师。他事先已跟司机商量好了,这样司机同样大声答道:“好的,先生,我很高兴,我终于可以离开了,不必让我的煤白白地烧掉了。您在华莱士有什么事要转达吗?”

  “除了向工程师道声‘夜安’外,没有别的事,您抵达那儿时,他大概正坐着玩儿牌呢。一路平安!”

  “先生,夜安!”

  几声尖锐刺耳的汽笛声响过后,列车启动了。当列车巨轮响起滚动声时,一个密探说:“你对机车有怀疑,现在你明白了吧?”

  “是的,现在我放心了。它拖着空的货运车皮到华莱士去,那儿需要这些车皮。我的怀疑是没有根据的。”

  “从根本上说,这种怀疑没有意义,计划制定得很好,它肯定成功。本来现在我们就可以动身了。”

  “不行。康奈尔命令我们等到午夜。我们得要听从。”

  “可以!但要是我得在这儿坚持到那时候,我搞不清为什么要让我的眼睛劳累呢。我要躺下睡觉。”

  “我也睡。这是最明智的,往后就没有时间休息了。”

  老枪手快步溜走,因为这两个人挪动了一下身体,以便让自己尽可能躺得舒适些。他回到工程师那儿,同他一起走进屋里。他们一边抽烟喝酒,一边等待着动身时刻的到来。这个地方只有二十名工人,但完全够了。其他人已奉命悄悄离开了,他们呆在约定的地点,等待列车来把他们接走。列车会把他们送到伊格尔泰尔,然后它就停在那里了。流浪汉们根本不可能侦察到随后出现的情况,因为工人们已经启程了。此外,这趟列车的车皮并不像那两个侦探认为的那样全是空的。确切地说,后两节车皮装着干柴和煤。

  老枪手选了一个很合适的地点:铁路在此横贯了一条河,河上有一座临时的应急桥,铁轨在桥上通过,然后从对岸直接通入一条隧道里。列车就在这座桥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停住。火车刚一停,从四周笼罩的黑暗中,冒出一个又矮又胖,像个女人模样的人,用高尖的假嗓子质问火车司机:“您怎么现在就到了这里?您也许把工人们送来了吧?”

  “您到底是谁?”机车上的男子反问道,他惊异地打量着这个站在炉膛光亮中的古怪人物。

  “我吗?”胖子笑道,“我是‘杜乐姑妈’。您不必害怕!我不会令您烦恼的。‘姑妈’嘛,我只是随便当的,这事儿我以后会向您解释。那么,您为什么来呢?”

  “奉老枪手之命来的。他偷听了两个流浪汉间谍的谈话,要是我们晚些时候动身,那两个人会怀疑的。在这里有这位著名的西部地区男子的人马吗?”

  “有。可您不要吓跑了,都是些叔叔伯伯,我是仅有的一个‘姑妈’”

  “小姐或者太太,我没有理由害怕您。流浪汉们到底在哪里呢?”

  “走了,三刻钟前就已起程。”

  “这么说,我们可以把煤和木柴卸下来了吗?”

  “可以。您再把您的人马接上车去,我将上去给您必要的指点。”

  “您?给予指点?我可没有让您当这支部队的将军啊?”

  “哦,您当然让了,得到了您友好的同意!这样,现在我就是将军啦。现在您要让您的车慢慢过桥,过到那边后,您设法让装煤的车皮停在隧道口。”

  杜乐已登上了火车头。工人们在列车停住时已离开了车箱,现在又得上车了。带班师傅再次带着这样一种目光打量着胖墩儿:从中可以看出,让他俯首贴耳地听从这个令人难以捉摸的“姑妈”的指令,使他感到不愉快。

  “情况会怎样?”杜乐问道。

  “难道您真的是我必须俯首听命的男子吗?”

  “是的。要是您不立刻听从我的指令,那我在这里就来促进一下。我没有兴趣在这座桥边死守到世界末日。”

  杜乐拔出他的长柄猎刀,用刀尖顶着沃森的肚子。

  “天哪,您是尖刻、毒辣的‘姑妈’!”带班师傅叫嚷道,“正因为您向我炫耀猎刀,我得把您看作是个流浪汉。您能证明您不是流浪汉吗?”

  “别继续胡闹啦。”胖子一边神情严肃地说,一边又把他的猎刀插进腰带里,“我们原来守在对面的隧道后边。我是来迎接您过桥的,我以此向您表明:我知道您来了,因此我不可能属于流浪汉。”

  “好了,我们乘车到对面去吧。”

  列车驶过河流,接着驶进隧道里,在后两节车皮仍在隧道外面时停住了。一些工人现在下车把一节货运车皮里的东西卸下来。卸完后,火车继续开动,直到另一端的隧道外面,在隧道出口处停下来。工人们开始把隧道前后两端卸下的煤和木柴,堆放成很容易点燃的一堆。接着司机仍开车走了一段,末了他又返回来。

  隧道穿越了一块很高的岩石,岩石背后燃起了一堆篝火,流浪汉们逗留在河谷下面,是看不见火的。伐木工们和其他所有与老枪手一起到伊格尔泰尔来的人,都在篝火四周露宿。两根粗大的树枝在上面分成叉形伸向火焰左右两侧。一条杆横在这两根树枝上,杆上吊挂着大块的牛肉。工人们被邀请来一起吃“草原烧牛肉”,在短时间里,人们共同进餐。当然,只有极少数人在篝火旁有地方坐,他们组成了若干个小组,由伐木工们来招待。除牛肉外,还有野味儿,这样,虽然铁路工人很多,仍是够吃的。杜乐拿走了一大块牛的里脊肉,切成若干小块,从容不迫地送进嘴里,陷入沉思同时又卖力地咀嚼起来。这时带班师傅走过来对他说:“您听我说,先生,老枪手让我找您。他说,我可以从您处了解到您的同胞恩格尔的情况。”

  “恩格尔?哪个恩格尔?”

  “就是猎人和设陷阱者埃里克·恩格尔,他到过银湖。”

  “您说的是他?”杜乐猛然跳起来,“您在哪里认识他的?”

  “恰好是在银湖上面。我们在那儿度过了整个冬天,因为我们被雪困住……”

  “这么说,您叫沃森?”杜乐打断他的话。

  “是的,这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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