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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你可以知道,但只让你一个人知道,因为你不会出卖我们。最漂亮的美女莫哈拉到这里来看酋长最喜爱的骆驼。她很谨慎,但她告诉我,子夜时她在棕榈树林等我。酋长对我作为自由人跑到大城市,现在又充当异教徒的仆人感到很恼火。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能让他息怒。”

  “他因为我而对你发火?这对我是一种侮辱,我要报复。”

  “先生,不要理他!你的臂力过人,你的刀法精湛。可是酋长是我心爱的姑娘莫哈拉的父亲。你不会让我伤心吧。”

  “那好,我不想打死他。你知道,我的信仰不允许我在没有生命危险时让他人流血。”

  “那你想怎么办呢,先生?”

  “我想以异教徒的身份充当你的说情者来向他进行报复。我要请他将‘香姑娘’许配给你做妻子。”

  “啊,先生,你当真想这样做?”

  “当真。我很想知道他是否会让我羞愧脸红。你知道,穆罕默德是禁止让客人羞愧脸红的。”

  “先生,如果你能这样做,那也请你再为我做件好事。请你满足我的要求,我会永远赞美你的恩德,我的儿子和孙子也会赞美你。”

  啊,善良的阿赫默德在他尚未得到他未来孙子的祖母同意时,就谈起他的第三代了。爱情是很奇怪的东西,在拉普兰和突尼斯,在密西西比和巴布亚皆如此。最好让爱情自然发展。因此我问道:“我应当满足你什么愿望呢?”

  “你看我同莫哈拉幽会能否受到干扰?”

  “这是可能的。”

  “先生,我没有亲人。请你照顾一下,不让别人干扰我们。”

  啊,不能责怪他!看来我的老实的阿赫默德知道,德国人心地善良,愿意帮助他人。我为什么不能帮他一个小忙呢?因此我回答他:“阿赫默德,你放心大胆地去棕榈树林吧。我会挡住任何告密者的。”

  “先生,你的仁慈如同撑起地球的大树,你的善良广阔无边。如你需要,我要把我的生命献给你。”

  “把你的生命留给‘香姑娘’莫哈拉吧!告诉她,我是你的朋友,将向她父亲为你们说情!”

  我继续朝酋长的帐篷走去。珀西和克吕格尔上校在那里等我呢。我刚到那里,帐篷门就打开了,酋长同克鲁米尔人和长老们走了出来。

  “你们对这个人作出了什么决定?”帕夏卫队上校问。

  “会议对他是宽容的,”酋长阿里·努拉比回答说,“他喝了对他表示欢迎的水,但未得到表示好客的面包和食盐。他将在我们的帐篷里和牧场上呆三天,在此期间他是安全的。过了这三天期限,或者此前他越过我们的边界,那他就要受到报复。”

  “他会逃跑的。”

  “他的马由我们的人看管。”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跑的。酋长,你知道吗,他不仅落到你的手中,也落到我的手中?”

  “为什么?”

  “你立刻就会知道。”

  克鲁米尔人在这期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的目光投到拴在附近的酋长的牝马身上,然后又将目光投到妇女住的帐篷,因为莫哈拉在那里磨面。他的眼中充满贪婪和嘲弄的表情。从他脸上的表情我看得出,良马和漂亮的少女是他想据为己有的目标。在克吕格尔上校讲最后一句话时,他带着傲慢的表情转向上校。

  “三周前你到过突尼斯?”上校问他。

  “我到那里去关你何事?”克鲁米尔人回答说。

  “关系重大。你想否认你曾到过那里?”

  “我既不需要否定,也不需要回答你。我是德马卡部落自由的儿子,然而你却是帕夏的奴仆。等我高兴时再同你讲话!”

  “你得受些委屈,你这个自由的德马卡人,可是现在却成了这个勇敢的赛迪拉部落的俘虏。这位从英国来的先生曾在突尼斯看见你了。”

  “这有什么?”

  “你骑一匹有深灰色斑纹的马。”

  “这位英国先生是为着有深色斑纹的马才到这里吗?”

  “这匹马是从帕夏那里盗窃来的。你骑这匹马从巴尔多出发,经过马努巴到扎古安山去了。我们未能追上你。”

  克鲁米尔人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这就是说这匹马是匹骏马噗?”他问,“盗窃这匹马的人大概比追击他的人更善于骑马。”

  “尽管如此他还是追上了他,这你已看到了。萨迪斯·恰比尔,你把盗来的马放到哪里了?”

  “我?!是不是沙漠中的恶风把你的脑浆吹干了,使你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位可尊敬的土耳其雇佣军上校将手放到刀柄上大声喝道:“你这条恶狗,还认识我吗?”

  “我认识你,因为我在马尔萨大街上和在帕夏府前面看见过你率领一群奴隶。你来自北方异教徒居住的国家,他们甚至诅咒真主。你对信仰真主的国家很陌生,因此竟敢将德马卡部落的一位首领称作狗。难道你不知道,只有在盗马之后立即骑上它而被捉住的人才能被视为盗贼?即便你今天在我身边发现了有深灰色斑纹的马,那也不是我偷盗的,而是别人赠送给我的,或是同别人交换来的,或者购买来的。如果你不是我喝了他们水的人的客人,那我会给你一刀。可是假如你再讲一句骂人的话,那你的灵魂立即会同你的祖先团聚。一个首领不会第二次任人侮辱。你要记住!”

  这种威胁吓不倒勇敢的克吕格尔上校,他向他的对手走近一步后问道:“你敢否认你偷了马?”

  “我既不需要否认什么,也不需要承认什么。你随便同哪一位谈此事都可以,只是不要同我谈。”

  “那好,应满足你的这个愿望,然而我不相信你会逃出我的手!”克吕格尔上校转向酋长阿里·努拉比,“这个萨迪斯·恰比尔当真得到你的保护?”

  “在三天之内他可以自由、不受干扰在我们这里活动。在第四天作晨祷时,他可收回他的马离开我们。但在太阳升起时我们就追击他。如果我们追上他,就让他流血。我们作了这样的决定。”

  “他会在这之前逃跑的。”

  “他已发过誓不逃跑。”

  “他向谁发的誓?”

  “他向真主、穆罕默德和全体哈里发都发了誓。”

  “这样他就会信守他的誓言啦?我未参与你们作出的决定,我未向他许诺让他在拂晓时逃走。我将在你们牧场的边界上等候他,以便将他捉住并把他带到突尼斯去。”

  “我们可以允许你这样做,”酋长表示,“可是在你把他押送到突尼斯前,我们的子弹已经把他打倒了。现在进帐篷吧!我闻到了为你们屠宰并烤好的羊的香味了。”

  恰比尔高视阔步走了,我们进了帐篷,由莫哈拉及其母亲招待我们。酋长和他的战士均未出席。他们的习惯是,在埋葬被打死的战友前不许吃饭。

  “帕夏卫队上校同酋长谈了什么?”在宴会时珀西勋爵问我。

  我把事情的过程告诉了他。

  “哼!”他抱怨说,“可恶的盗贼,这个家伙!不能让他跑了!我把他押到突尼斯去。”

  “我想,你大概同我一起走,对吧?”

  “对!你想到南方,我同你一起去。可是在此之前我们还能帮助抓人吗?”

  “看看吧。我既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他的誓言,也许三天未到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刚进完餐,就听见外面大声喊叫起来,人们正准备埋葬死者。作为客人我们有义务参加葬礼。因此我们离开了帐篷走到营地前面,全营地的居民都聚集在尸体周围。死者用白布裹着,停放在浅浅的墓坑前面。他的身旁是其亲属,其他人围在亲属的外面。妇女的哭声惊天动地,男人们带着阴郁的复仇的目光默默地站在那里。恰比尔未露面。他很聪明,躲起来了。

  因为没有僧侣在场,酋长便代行僧侣的职务。他举起手,人们立刻肃静了。他面向麦加的方向说:“以仁慈的真主的名义,向睿智的先知说,你是真主派遣的一个使者,教导人们走正确的道路。这是万能慈悲的真主的启示,你告诫其父辈未受到警告,因而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的人,已对他们作出了判决,因此他们可以没有信仰……”

  这是穆罕默德《古兰经》中第36章的一段,被称作《古兰经》的核心,通常在人弥留之际和在葬礼时读它。在读到“雨水使死者复苏,这是复活的象征”时,尸体被放进墓坑,面向麦加。在读到“长号高奏,看,他们已从墓中升起。这是真主曾向我们预言过的事情。只要奏响一声长号,他们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人们用土将死者埋葬。在填土时,酋长把《古兰经》的这一章读到底。用来在墓上筑起坟山的石头已备妥。然后酋长又读了《古兰经》第75章,即“复活章”,最后以“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主的使者!”这句伊斯兰教信条结束葬礼。这时哭声喊声响起,妇女们围绕坟墓走一圈,战士们也按顺序走上前来,将他们的刀和匕首插到土里,表示他们将为其战友复仇。假如那个克鲁米尔人在场,我相信,他很难保持其骄傲的、充满信心的态度。当我们再次走进酋长的帐篷时,克鲁米尔人萨迪斯·恰比尔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他有理由认为这个地方最安全。尽管他现在处境不妙,他也未对我们采取谨慎的态度。他仍躺在那里,好像未看见我们似的。克吕格尔上校和我都无所谓,因为我们按照东方的姿式蹲下来不需要很大地方。可是戴维·珀西却对此颇不习惯。

  “盗窃能手,请把你的腿移开?”他说。他虽讲的是英语,可是作出了恰比尔肯定会理解的手势。

  然而恰比尔仍一动未动,不肯给英国人让座。

  “那好!如果你自己不想动,那就让你坐雪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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