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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20.桑特!

  由于后颈上的击打,我躺了至少五六个小时,因为当我苏醒过来,并努力将铅一样沉的眼皮睁开一点之后,天已经亮了。我的眼睛马上又闭上了。我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我觉得就像我死了,就像我的精神从永恒向这边过来倾听着在我的尸体旁进行的谈话。但我不能听懂单个的字,直到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将我从死亡中唤醒:

  “这只阿帕奇狗什么都不愿承认,而我把另一个打死了!非常可惜!假使我只是将他打昏了而没有打死,我会很高兴的。”

  我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凝视着这个因为他现在留的浓密的大胡子没有立即认出的人。他原来是桑特,不是别人而是恶棍桑特。我想再闭上眼睛,不想让人看出我还活着,但我没有做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桑特,不能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直到他有所察觉。这时他跳了起来,他的脸在极度的兴奋中放着光。

  “他活着,他活着!”他兴奋地喊,“你们看到他睁开眼睛了吗?我们还是马上试验一下,看我是不是弄错了!”

  桑特向我提了一个问题。当我没有立即回答时,他在我身旁跪了下去,抓住我的两个肩膀,上上下下地晃我,我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我不能反抗,因为我被捆得一点儿都动不了。桑特一边咆哮:

  “你必须回答,混蛋!我知道,你活着,你有意识,你能回答!”

  在这样上下击打的时候,我的头转了一个方向,这使我有可能向旁边看。这时我看到温内图倒在地上,扭曲成一团,成一个指环的样子,这样的一种状况即使对一个橡胶人也会造成极大的痛苦。也许他的四肢已经被以这种不人道的方式捆在一起几小时之久了。

  除了他和桑特,我只看到埃文斯同他的儿子和他的侄子,罗林斯不在。

  “那么,你要讲话吗?”桑特继续说,“难道要用我的刀子割下你的舌头?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认识我,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你是不是听到了我说的!”

  沉默有什么用?这样只会更糟。为了温内阁的缘故我不可能表现得执拗。当然我是不是能说话,我不知道。我试了试,还行。我说出话来,尽管是喃喃的声音:

  “我认出了你!你是桑特!”

  “啊,啊!你认出了我?”这恶棍讥讽地当面嘲笑我,“在这里看到我你大概喜不自胜?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绝妙的无可比拟的惊喜!不是吗?”

  我对是否回答这个阴险的问题犹豫不决。这时他拔出刀子,将刀尖抵在我的胸口上威胁道:

  “您愿意大声说‘是’吗?否则我立刻将刀刺入你的身体!”

  这时温内阁不顾疼痛地提醒我:

  “老铁手不会说是,而是宁可被人刺死!”

  “闭嘴,混蛋!”桑特向他咆哮,“如果你再说一个字,我们就把你绑得紧紧的,使你的骨头都断掉。好吧,老铁手,我的朋友,不对吗,你再见到我喜不自胜?”

  “是的。”我响亮而坚定地答道,违背了温内图的劝告。

  “你们听到了?你们听到了吗?”桑特幸灾乐祸地咧嘴笑着瞅其他三个人,“老铁手,赫赫有名的、不可战胜的老铁手对我的刀子这样害怕,他变得像一个受棍棒威胁的男孩一样听话了!”

  我不是第一次落入敌人手中,但似乎我现在的情况还要更糟。

  在我面前坐着桑特这个恶棍,他为了可怜的一点钱财不惜去进行暗杀,他整个的生活就是一个由罪恶行为组成的链条,一只人形的猛兽,冷酷无情,卑鄙无耻。

  那么我们两个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当我飞快地把这个问题在脑中过了一下,将所有的思绪拼命地集中,答案突然如同一道微弱遥远的光线闪过。

  那时在齐利矿是怎么回事?野蛮的占有被使桑特成了杀人犯。野蛮的占有欲看来是他一切行为的动力,它一定是他的弱点,甚至比他的残忍更厉害。大概这种欲望现在也控制着他。如果人们不管怎样要找到一个把柄反对他,人们就必须抓住他的这个弱点。

  那么保持冷静,我对自己说,迫使自己显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气。

  “那您就大错特错了,”我尽可能镇定地答道,“我不是因为害怕您的刀子才说是。”

  他愣住了,以一种恶毒的目光打量着我。

  “那又为了什么?”

  “因为事实。我真的很高兴终于又见到了您。”

  这种保证听起来那么严肃,它使这个不知改悔的罪犯目瞪口呆。他惊得头向后一仰,竖起眉毛,井审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

  “怎么?什么?我听对了吗?击打把你的脑子震荡得让你说胡话了?你真的高兴吗?”

  “当然。”我点头。

  “这是毫无根据的可恶的放肆!混蛋!我要把你像温内图一样捆成一团,或者我将你反吊在树上,头朝下,让血从你所有的血管中喷出来!”

  “你不会这样干的!”我急忙插话说。

  “不会?为什么?我有什么样的理由?”

  “一个您知道得那么清楚的理由,我都不需要向您说明。”

  “哦,我不知道这样的理由!”

  “嘿!您别骗我。把我吊起来好了!然后我不久就死了,而您不会得知您想知道的!”

  我说对了,这点我从他身上看出来了。他向埃文斯看过去并摇了摇头。

  “我们认为这个无赖死了,但他连意识都没有丧失,因为他听到了我向温内阁提的一切问题,这个可恶的红种人却连一个都没有回答我。”

  “你又错了,”我说明,“我确实昏过去了。但我的脑子转得足够快,能看穿您。”

  “是吗?那就告诉我,按照你的看法我想从你们那里知道什么!”

  “胡扯!”我拒绝他,“别这样幼稚!你什么不会得知的。我的确对我们的相遇感到高兴。我们那么多年徒劳地盼望着您,现在我们的欢欣绝对是衷心和诚挚的。我们终于,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桑特目不转睛地盯了我好大一会儿,然后爆发出一连串的咒骂,向我叫嚷:

  “流氓,你一定疯了!难道你当真幻想你们能靠自己的力量从我手中再次逃脱?”

  “我想差不多。”

  “是啊,你们两个认为自己是整个西部地区最最聪明的家伙,但事实上你们是多么蠢!那时温内图是怎样追我的!他逮住我了吗?其他任何人处在他的位置都会为此羞愧得不再在人前露面!而现在你会承认,你们昨天晚上看到了我的眼睛吗?”

  “是的。”我点头。

  “温内阁想向我开枪?”

  “不错!”

  “我看到了并马上消失了,这时他离开去潜近我。你也承认这个吗?”

  “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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