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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我们有一个既不背离自然而且还更加公平的次序,根据这个次序,我们将按照各种技术之间必然的联系去看待它们,把最能独立操作的技术列在前面,而那些需要许多其他行业的帮助才能操作的技术,则列在后面。这个次序,虽然使人们在总的社会次序方面连想到几个重要的问题,但同前面那个评价的次序一样,在世人的心目中恰恰颠倒了,以至生产原料的技术差不多都是被人看不起的,都是挣钱不多的,而原料愈是加工,则愈是最后加工制造成品的人,就愈是挣钱和受到人们的尊重。我不打算研究精巧的技术是不是因为把原料最后制成了成品,所以就应该比提供原料的技术更重要和得到更多的报酬,但是我要指出,在每一种东西中,用途最广和必不可少的技术毫无疑问是最值得尊重的;而一种技术,如果它最不需要其他技术的帮助,则我们对它的评价当然比那些依赖性最大的技术高得多,因为它是最自由的,而且是最接近于独立操作的。这才是对技术和劳力的真正的评价尺度,而一切其他的尺度都是任意的,都是以人的偏见为转移的。

  在所有一切技术中,第一个最值得尊敬的是农业;我把炼铁放在第二位,木工放在第三位,以下类推。一个孩子如果没有受过庸俗的偏见的毒害,也一定是这样评定这些技术的次序的。我们的爱弥儿难道说不会从鲁滨逊身上想到许多重要的问题!当他发现,有些技术只有进行细致的分工,只有无限地增添这种或那种工具,才能臻于完善,他将产生怎样的想法呢?他心里将这样想:“那些人虽然是很灵巧,但灵巧之中也带有几分愚蠢:他们害怕他们的胳臂和手指干不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发明工具来代替它们。单单为了操作一门技术,他们就要受千百种其他技术的支配,每一个工人都要依赖整个的城市。至于我的同伴和我,我们就要把我们的天才用来增进我们的技巧,我们只制造可以随身携带的工具。那些人尽管在巴黎夸他们的本事,可是到了我们的岛上也许就什么也不行了,就得给我们做徒弟。”

  读者诸君,不要只是呆在这里看我们的学生练他的身体和练他的手艺,也请你们考虑一下我们把他幼稚的好奇心是引向哪个方向发展的,考虑一下他所获得的常识,他所培养的发明精神和深远的眼光,考虑一下我们将训练他具备什么样的头脑。他无论看见什么或做什么,他都要把它彻底地弄个明白,懂得其中的道理;他要从一种工具到另一种工具,追溯到当初使用的第一个工具;他绝不凭想象行事;他对一样东西如果事先没有一点知识,他就不去学它:如果他看见人家做弹簧,他就想知道钢铁是怎样从矿石中炼出来的;如果他看见别人把木板钉成箱子,他就想知道树木是怎样砍伐的;当他自己工作的时候,他拿到他所用的每一样工具时他都要这样说:“如果我没有这样的工具,我怎样才能做一个同它相似的东西来用,或者怎样想办法不用这种工具?”

  不过,当老师喜欢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难免不错误地认为孩子也同样喜欢做那种事情,所以,在你津津有味地工作时,必须注意看孩子是不是感到厌烦而不敢向你表示出来。孩子应该把全神贯注在他所做的事情上,而你则应该把全神贯注在他的身上,不断地留心观察他,但又不要让他发现你在暗中注意他;你要预先料到他心中的感想;要防止他产生不正确的看法;要使他专心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他不仅觉得他能够做那件事情,而且,由于他非常明白他所做的事情有什么用处,所以做起来心里也感到喜欢。

  技术的结合在于工艺的交换,商业的结合在于物品的交换,银行的结合在于票据和银钱的交换:所有这些观念都是互相关连的,基本的概念已经有了,我们借园主罗贝尔的帮助,在幼小时候就使他获得了这些观念的基础。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是把以上这些观念综合起来,并且把它们用来说明更多的例子,以便使他懂得通商贸易是怎样一回事情,同时向他详细讲解有关各地特产的博物学,详细讲解航海方面的技术和科学,最后详细讲解按地方的远近,按陆地、海洋和江河等的位置而产生的或大或小的交通上的困难,以便使他对商业有一个深刻的了解。

  没有交换,任何社会都不能存在;没有共同的尺度,任何交换都不能进行;没有平等,就不能使用共同的尺度。所以,整个社会的第一个法则就是:在人和人或物和物之间要有某种协定的平等。

  人和人之间的协定的平等,跟自然的平等迥然不同,为了要实现这种平等,就需要有成文法,也就是说需要有政府和法律。一个孩子对政治的知识应当简单而明了;由于他对产权已经有了一些观念,所以,他只应该在牵涉到产权的时候才泛泛地知道有政府。

  物和物之间的协定的平等,导致了货币的发明,因为,货币只不过是用来比较各种各样物品的价值的一个数额;在这个意义上,货币是社会的真正的纽带;但是,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货币。从前,牲畜做过货币,有几个民族现在还用贝壳做货币,斯巴达人用铁做货币,在瑞典曾经用皮革做货币,而我们则用金银做货币。

  金属因为易于携带的缘故,所以一般都把它们作为各种交换的中介;为了避免在每次交换的时候都要衡量一下金属的重量,所以就把它们铸造成钱,因为钱币上的标记表明了打有那种标记的一块钱含有那样重的金属;只有国王才有铸造货币的权力,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才有权利要别人承认他在全体人民当中的权威。

  象这样来解释这个发明的用处,就连最愚蠢的人也能懂得的。要直接把性质不同的物品拿来比较,是很困难的,例如说布匹和麦子就很难比较;但是,当我们找到了象货币这样的共同尺度,织布的人和种麦子的人就容易按这个共同的尺度说出他们希望交换的物品的价值了。如果一定数量的布值一定数量的钱,而一定数量的麦子也值同样多的钱,那么,拿布来交换麦子的人就做了一项公平的交易。因此,通过货币,各种各样的东西才能用同一个单位的尺度来衡量,才能互相比较。

  讲到这里就不要再多讲了,绝不要去解释这个制度对人们的道德的影响。无论你讲解什么东西,重要的是要好好地先揭示它的用途,然后才指出它的弊端。如果你要向孩子们解释符号是怎样使人们忘记了符号所表示的东西的,解释金钱是怎样产生了世人的种种妄念的,解释盛产白银的国家是怎样变成最穷的国家的,那你不仅把孩子们看成了哲学家,而且简直把他们看成了圣人,要他们了解连哲学家也没有了解透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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