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劳伦斯 > 吉米与绝望的女人 | 上页 下页


  “但是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趁我还在这里的时候一起走?您有自由,可以随便干您所愿……”“自由对我暂时还没用,”她生硬地说,“反正今天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他紧逼着问道:“越快越好!”

  “星期一。”她直截了当地说。

  “星期一?”他重复了一遍,非常吃惊,然后他咬紧牙齿,点了点头。“好吧,今天是星期六,那么,星期一就星期一吧。”

  “如果您能谅解我的话,”她说,“我现在得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后就陪您去车站。”

  她给珍妮穿上一件天蓝色的上衣,自己披上深黑色的过冬大衣,戴上黑帽子走了。吉米和矿工坐在房间里,觉得很不自在。皮纳格戴着眼镜,现在他摘掉它,把报纸放在一边,随口谈了点关于社会民主党政府的事。

  “确实如此,”吉米说,“这很自然,只要人们想到民主,就一定会选社会民主党的,我个人认为这个政府比别的都强。”

  “也许吧,”皮纳格说,“不过,有些事或早或晚会发生。”

  “可以这么说。”吉米应了一句,他们又一次陷入沉默中。

  “您结过婚吗?”过了一会儿,皮纳格问。

  “结过,我离婚了。”

  “我想,您一定希望我同意离婚罗。”皮纳格说。

  “……当然,这再好不过了。”

  “我无所谓,”皮纳格说,“离婚或者不离,我和另一个一起生活,不过不和另一个结婚。就这样,我感到很好,不过如果她要离婚就离吧。”

  “这当然再好不过了。”吉米说。

  停顿。他真希望女人回来。

  “我把您看作某类工具,”皮纳格说,“准有什么会完蛋,您只是这类工具。”

  吉米发现,他怎么和这男人攀谈起来了?他恨自己做不到和他坐在一个房间里而不受他的影响。

  “我老婆,”皮纳格几乎是讥诮、嘲讽地重新拾起话题,“恨不得她离开我后,我就被车轱辘辗死,这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吉米无言以对,另一个则静静地坐着,像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囚徒,坐在角落,望着窗子等待着什么。

  这就是塞壬说的一切。吉米双膝发软,回到家中。星期天早上他心惊胆战地写了一封信,不知开头该怎样称呼,“亲爱的皮纳格太太”或“亲爱的埃米莉娅”,对他来说不是显得已经过时就是为时过晚,干脆什么“爱”都不写,空着抬头。

  “我希望您在动身前收到这封信。也许我们太草率了,我请您无论如何,在来之前作最后的定夺,如果您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决定,那么就别来,哪怕还心存一丝动摇,您就该等着,等着,一直到您自己完全决定了,这样或那样去做。如果您不愿来,我也会理解的,只是希望你来封电报。您要是来的话,我会衷心欢迎您和孩子的,永远是您的J·F·”他付给差役一笔旅费,另外又给了3英镑,让他坐星期日火车把这封信送去。

  差役晚上就回来了,说是已经将信送到,但没有回复可带来。

  一个不好受的星期天晚上,一个令人心烦的星期一早晨!

  电报终于来了:12:50和珍妮坐玛丽雷邦号抵。埃米莉娅。

  吉米咬紧两排牙齿,来到火车站,她牵着孩子的手,慢慢走下火车,当他遇见她浓眉下凝重的目光时,他差点晕过去。一丝病态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他向她伸出手:

  “您来这里,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们坐进出租车后,他对她产生出一种扭曲的、强烈的情欲,简直无法自制。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另外一个男人也同时拥有着她,于是他就像喝了许多酒似地,醉醺醺的,另外还有一个男人!他不知怎么地总感到另外一个躯体在场——那个丈夫!女人在他的怀抱中扭动着,她将和他结婚,这是无可挽回的了。

  吉米仿佛喝了威士忌一样,他更应该把两个中的哪一个人摁倒在地上:这个女人,还是那个男人?


梦远书城(guxuo.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