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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好孩子,你弄乱了我的长裙,”艾伦太太答道。

  凯瑟琳的表白虽然是孤立无援的,但总算没有白费。蒂尔尼脸上浮现出更加真诚、更加自然的笑容。他带着只是有点假意冷淡的口吻答道“无论如何,我们要感谢你,因为我们在阿盖尔街打你旁边走过时,你还祝愿我们散步愉快呢。谢谢你特意回头望望。

  “说真的,我可没祝愿你们散步愉快,我压根儿没有想到。不过我苦苦央求索普先生停车。我一见到你们就冲他吆喊。艾伦太太,难道—一哦!你不在场。可我真是这样做的。假使索普先生停下车,我准会跳下来去追你们。”

  天下有哪位亨利听了此话还能无动于衷?至少亨利·蒂尔尼没有无动于衷。他带着更加甜蜜的微笑,详尽叙说了他妹妹如何忧虑,如何遗憾,如何相信凯瑟琳的为人。“哦,请你别说蒂尔尼小姐没有生气,”凯瑟琳嚷道,“因为我知道她生气了。今天早晨我去登门拜访,她见都不肯见我。我刚离开府上,就见她走出屋来。我很伤心,但是并不记恨她。也许不知道我去过府上。”

  “我当时不在家。不过我从埃丽诺那儿听说了,她事后一直想见见你,解释一下如此失礼的原因。不过,也许我同样可以解释。那只是因为我父亲----。他们刚好准备出去散步,我父亲因为时间晚了,不愿意再耽搁,便硬说埃丽诺不在家。我向你担保,就是这么回事。埃丽诺很懊恼,准备尽快向你道歉。”

  凯瑟琳听到这话,心里慰藉了不少,然而多少还有几分担忧,于是徒然迸出一个十分天真然而叫对方非常作难的问题:“可是,蒂尔尼先生,你为什么不像你妹妹那样宽宏大度?如果她能如此相信我的好意,能认为这只不过是个误会而已,那你为什么动不动就生气?”

  “我!我生气?”

  “是啊,你走进包厢时,我看你的脸色,就知你准在生气。”

  “我生气!我哪有这个权利!”

  “唔,凡是看见你脸色的人,谁也不会以为你没有这个权利。”

  蒂尔尼没有答话,只是请她给他让个地方,同她谈起了那出戏。他和她们坐了一会。他实在太和蔼可亲了,凯瑟琳真舍不得让他走。不过他们分手前说定,要尽快实现他们的散步计划。蒂尔尼离开她们的包厢时,凯瑟琳除了对此有些伤感以外,总的说来,还是天下最快乐的人儿。

  他们交谈的当儿,凯瑟琳惊奇地地发现:约翰·索普从未能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地呆上十分钟,现在正和蒂尔尼将军说话。当她觉察自己可能是他们注意和谈论的对象时,她感到的不止是惊讶。他们可能谈论她什么呢?她担心蒂尔尼将军不喜欢她的外表。她觉得,这体现在他宁可不让女儿见她,也不肯把自己的散步推迟几分钟。“索普先生怎么会认识你父亲?”凯瑟琳急切地问道,一面将两人指给她的同伴看。蒂尔尼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他父亲像所有军人一样,交际很广。

  戏结束后,索普就来搀她们出场。凯瑟琳是他献殷勤的直接目标。他们在休息室等候轿子时,凯瑟琳有个问题几乎从心底溜到舌尖上,不料被索普拦住了,只听他洋洋得意地问道:她有没有看见他在和蒂尔尼将军谈话。“这个老头真神气!既健壮,又活跃,像他儿子一样年轻。老实说,我很敬仰他。真是个大有绅士派头的好人。”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认识他!巴思附近的人,我没有几个不认识的。我常在贝德福咖啡馆遇见他。今天他一走进弹子房,我就又认出了他的面孔。说起来,他是这里最出色的弹子手。我们在一起打了几下,不过我起初几乎有点怕他。我俩的机会是五比四,对我不利。我要不是打出了也许是世界上最干脆利落的一击——我正中他的球——一不过没有台子我说不明白。然而我的确击败了他。真是一表人才,和犹太佬一样有钱。我很想跟他一起吃吃饭,他的饭一定很丰盛。不过你知道我们在谈论什么吗?谈论你,真的谈论你!将军认为你是巴思最漂亮的姑娘。”

  “哦、胡说八道!你怎么能这样说?”

  “你知道我是是怎么说的吗?”(压低声音)。“‘说得好啊,将军,’我说,‘我和你的看法完全一致’。”

  凯瑟琳听到索普的称赞,远远比不上听到蒂尔尼将军的称赞时来得高兴,因而她被艾伦先生唤走时,一点也不感到遗憾。不过索普非要把她送上轿子,上轿前,一直在甜言蜜语地奉承她,虽然对方一再求他别说了。

  蒂尔尼将军不但不讨厌她,反倒赞美她,这可叫人太高兴了。凯瑟琳欣喜地感到,他们家里,她不必害怕去见任何人了。这一晚上,她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上卷 第13章

  星期一到星期六这几天,读者已经眼看着过去了。每天的情况,每天的希望与忧虑、屈辱与快乐,都分别作了说明,现在只需描述一下星期日的痛苦,使这一周告以结束。去克利夫顿的计划缓期了,但是并未取消。今天下午去新月街散步时,此事又被提了出来。伊莎贝拉和詹姆斯进行了私下磋商,伊莎贝拉是打定主意要去的,詹姆斯则一心要讨好她。两人说定;若是天公作美,他们明天上午就去;为了按时回到家里,要一大早就动身。事情谈妥了,也得到了索普的赞同,剩下的只消通知一声凯瑟琳。凯瑟琳去找蒂尔尼小姐说话,离开了他们几分钟。在此期间,他们全都计划好了,她一回来,立刻要他答应一起去。但是出乎伊莎贝拉的意料之外,凯瑟琳没有愉愉快快地表示赞同,而是板着副面孔。说她十分抱歉不能去。她有约在先,上次就不该去,这次更不能奉陪了。她刚才与蒂尔尼小姐谈妥,明天进行那次约定的散步。这已经完全说定了,她无论如何不能反悔。但是,索普兄妹当即焦急地吆喊说:她必须而且应该取消那个约会。他们明天一定要去克利夫顿,而且不能落下她。只不过是一次散步吗,推迟一天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许她拒绝。凯瑟琳感到为难,但是并没屈从。“你别逼我碰,伊莎贝拉。我同蒂尔尼小姐的约了。我不能去。”可这无济于事。同样的论点劈头盖脑地向她袭来:她必须去,她应该去,他们不许她拒绝。“这容易得很,你就对蒂尔尼小姐说你刚想起先前的一次约会,只要求把散步推延到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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