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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他如此一番言告,传至谨慎的裴奈罗珮的耳旁,

  随之训示她的女仆,出声呼唤,责斥道:

  “放肆,不要脸的东西!我已闻睹

  你的丑行,为此,你将付出血的代价

  你已听过我的言告,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想在厅堂里会见生人,问及

  我的丈夫——为了他,我的心情悲苦异常。”

  你将付出血的代价:直译作:你将用自己的头颅拭擦。古时,人们杀牲后,

  在祭畜头上擦去刀上的血痕,以此将杀生的“罪过”移嫁到祭畜身上。


  言罢,她转而嘱告欧鲁墨奈,她的家仆:

  “搬过椅子,欧鲁墨奈,垫上一张羊皮,

  让生人入座,讲说他知晓的事情,

  同时听听我的谈论;我亟想对他问话。”

  她言罢,仆人迅速搬来椅子,一张

  溜光的座椅,铺出一块卷毛的羊皮。

  卓著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在椅上入坐,

  谨慎的裴奈罗珮首先挑起话题,说道:

  “我将首先发话,陌生的客人,问问你的来历。

  你是谁,你的父亲是谁?来自哪个城市,双亲在哪里?”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谁也不能对你吹毛求疵,夫人,在

  无垠的大地上。你的名声冲上了宽广的天际,

  像某位国王,一个豪勇、敬畏神明的汉子,

  王统众多强健的兵民,

  声张正义,乌黑的泥土给他送来

  小麦大麦,树上果实累累,羊群从不

  停止羔产,海中盛有鲜鱼,人民

  生活美满,得利于他的英明。

  你可提出任何问题,在你家里,

  只是不要问我是谁和家乡的称谓,

  担心由此引发凄楚的回忆,加深我心中的

  悲伤;我有过许多痛苦的既往。我不该

  坐在别人家里,悲悲戚戚,痛哭

  流涕;哀恸不止,不是可取的行为。

  你的女仆,或你自己,会恼怒我的行径,

  说我泡泳在泪水堆里,被甜酒迷糊了心房。”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神明毁了我的丰韵,陌生的客人,毁了

  我的美貌和体形,在阿耳吉维人登船离去之际,

  前往伊利昂,随同俄底修斯,我的夫婿。

  若是他能回来,主导我的生活,

  我将会有更好、更光彩的声名。

  现在,我忧心忡忡,神明使我承受悲伤。

  外岛上所有的豪强,有权有势的户头,

  来自杜利基昂、萨墨和林木繁茂的扎昆索斯,

  连同本地的望族,山石嶙峋的伊萨卡的王贵,

  全都紧迫在我后边,违背我的意志,败毁我的家院。

  所以,我无心照看生客和恳求帮助的人们,就连

  服务于公众的信使,我亦无暇顾及,整天

  思念俄底修斯,糜耗我的心绪。

  这帮人急于婚娶,而我则以智骗应对。

  早先,神明将织纺的念头注入我心里;我在

  宫里安起一架偌大的织机,编制

  一件硕大、精美的织物,对他们说道:

  “年轻人,我的追随者们,既然卓著的俄底修斯已经死去,

  你们,尽管急于娶我,不妨再等上一等,让我完成这件织物,

  使我的劳作不致半途而废。

  我为老王莱耳忒斯制作披裹,备待使人们

  蹬腿撒手的死亡将他逮获的时候,

  以免邻里的阿开亚女子讥责于我,说是

  一位能征惯战的斗士,死后竟连一片裹尸的织布都没有。’

  我如此一番叙告,说动了他们高豪的心灵。

  从那以后,我白天忙忽在偌大的织机前,

  夜晚则点起火把,将织物拆散,待织从头。

  就这样,一连三年,我瞒着他们,使阿开亚人

  信以为真,直到第四个年头,随着季节的转移,

  时月的消逝,日子一天天过去,其时,

  通过我的女仆,那些个鲁莽、轻挑的女子,他们

  得悉此事,前来拆穿我的骗哄,大骂出口。

  于是,我只好收工披裹,被迫违背自己的愿望。

  眼下,我躲不过这场婚姻,我已想不出

  别的招术。父母紧催我再嫁,此外,

  由于眼见这帮人吃耗我们的家财,我儿现已心情烦愤。

  他察知一切,孩子已长大成人,足以

  照看宫居——宙斯给了他这份荣光。然而,

  尽管心境不好,我还是要你讲讲自己的身世,打何方而来,

  你不会爆出传说里的橡树,不会生自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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