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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信上写的争吵一事,有必要向先生说明一下。不记得跟您说过没有,我和丈夫一向性格不合,而且生理上也不太协调。结婚以后我没有品味到夫妻生活的乐趣。用丈夫的话说这完全是由于我的任性,并不是性格不合,而是人为的不合。世上的夫妻哪能都那么理想。别人看起来美满的婚姻,实际上有很多不如意之处。我们的婚姻许多人很羡慕,以一般标准来看,实际上也是幸福的。

  你的阅历太少,总爱幻想,身在福中不知福。像你这样的人有多好的丈夫都不会满足的。

  他动不动就这样说。我不喜欢他那种精通人情世故,听天由命的口吻,总是反唇相讥说他根本不懂烦恼为何物,没有人情味。丈夫似乎在努力适应我的个性,可是我总感觉他对我像是在哄小孩,使我很反感。我曾经对他说过,你在大学里是尖子,所以在你眼里,我特别幼稚,可我看你就像块化石。究竟这个人会不会激动呢?他到底哭过没有,生气过没有,吃惊过没有呢?丈夫冷静的个性使我倍感寂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抱有一种恶作剧似的好奇心,这可以说是引起上次那件事和光子这件事以及种种事件的根源。

  不过发生上次那件事时我们刚结婚不久,我还充满着少女时代的纯真,比现在稚嫩,胆小,对丈夫深感愧疚,可是这次完全没有一点内疚感。说实在的,丈夫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已经渐渐被他磨练得很狡猾了,而他还在把我当小孩看待。我起初对此很反感,可是我越是反感他越来劲。好吧,既然他把我当小孩看,我就将计就计,使他慢慢放松警惕。表面上我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遇到麻烦事时,又是耍赖,又是撒娇,心里却在嘲弄他,哼,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把别人当孩子看,你自己才是傻瓜呢。你这样的人最好骗了。我觉得这样很好玩,以至发展到他一说我,我就又哭又闹,自己都没有料到有如此高超的演技……

  先生大概能够理解我,人的心理会随着环境的改变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以前我会偶尔意识到,啊,不该这么做,有些后悔。而现在则是反抗的心态,怎么这么没出息,这点事就害怕还行,嘲笑自己的胆怯,……甚至为自己找借口,背着丈夫爱上别的男人是不对的,而女人和女人相恋就没关系。同性之间即使再亲热。做丈夫的都无权过问。实际上我思念光子的程度要比对上次那个人热烈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二百倍……

  我变得这么大胆还有一个理由。丈夫从学生时代起就是出名的循规蹈矩,父亲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由于他是个十分保守的,从不越雷池一步的君子,所以对我和光子之间的关系也很难察觉,以为我们只是很要好,从不多加过问。丈夫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但是渐渐开始怀疑了。也难怪他这么想,以前放学后我都是顺便去他的事务所,和他一起回家,可是最近我总是一个人回家,而且每隔二三天光子就来我家一次。二人长时间关在房间里,名义上是为了画画儿,却一直没见画的影子,他当然会觉得奇怪了。

  “阿光,最近他好像有所察觉,咱们得小心一点。今天去你家吧。”

  就这样有时也去光子家……光子的母亲只道是市议员的中伤,所以一点也不怀疑我。我也不能辜负她对我的信任,每次去的时候都努力讨她的欢心。她母亲总是亲热地叫我“柿内夫人”,还说“光子交了这么个好朋友太让人高兴了”等等。所以我每天去玩,打电话都可以……可是她家里人太多,不能像在我家里那样随心所欲。

  “我家还是不行啊。难得我母亲这么信任姐姐,露了马脚可麻烦了。”于是光子提议去宝寨的新温泉,我们就去了那里的家庭浴室。

  “姐姐真狡猾,光看我的裸体,却不让我看你的裸体。”

  “不是的,你太白了,我这么黑,和你一比多不好意思啊。你会讨厌我的。”

  “姐姐也很美呀,和我差不多。”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当真了,坦然多了,……倒在她面前脱了衣服时,我真有些无地自容。

  光子的信上写了上个星期日我和丈夫去采草毒的事。本来那天我是打算和光子去宝寨的,可是丈夫对我说:“今天天气好,咱们去鸣屋吧。”我也有心让丈夫高兴一下,就不情愿地答应了。然而我的魂已飞到了光子那里,一点儿玩兴也没有。思念之情越来越浓,整整一天都闷闷不乐,丈夫跟我说话也爱搭不理的。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丈夫有了整治我一次的念头,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我根本没察觉他的心理变化。

  傍晚回到家,听女佣说光子来过电话,我懊悔得不得了,就拿丈夫和女佣撒气。第二天早上,收到了光子那封充满怨气的信,我马上给她去了电话,然后坐上吸林电车去梅田和她会合,也不去学校,直奔 宝寨。那以后的一个星期,我们每天都去宝寨。对了,刚才那张照片,就是那个时候照的。

  一天,我和光子像往常一样在二楼聊天,3点多时,女佣慌慌张张地跑上二楼报告“老爷回来了”。“怎么这个时间回来?”我们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神色紧张地从二楼下来。这时丈夫已换上了便服,看见我们的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些异样,但很快恢复了平时的神态,说道:“今天我没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你们也逃学了吗?”

  然后三个人一起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说话间,光子没留神管我叫了声“姐姐”,我心里一惊。我经常提醒她“不要叫我姐姐,要叫园子,叫惯了在别人面前也改不了。”可是光子不愿意,她说:“那多见外呀。你不愿意让我叫你姐姐吧,求求你了,让我叫吧,我会注意的。”结果这次就惹了麻烦。

  光子走了以后,丈夫欲言又止。第二天吃完晚饭,丈夫忽然说道:

  “我总觉得你最近的举止有些异常,发生什么事了没有?”

  “怎么异常啊?我怎么没发觉?”

  “你和那个叫光子的女孩好像特别好,你到底对她是怎么想的?”

  “我特别喜欢光子,就和她好起来了。”

  “是什么意义上的喜欢呢?”

  “喜欢当然是感情上的了,也不用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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