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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22日。

  佐佐木去叩医院去详细询问了博士。博士说他已经做了几十个人的这种手术,患者都很快康复出院了,但是如果担心的话,可以请一位麻醉师参加手术,再把氧气准备好,以备万一,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您打算怎么办呢?博士说决不会勉强您的,您要是有顾虑,还是不做为好,好好考虑一下吧。”

  前几天晚上,在小孩面前哭泣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仿佛是件不吉利的预兆。哭得那么厉害,兴许是死亡的预感在作怪。我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胆小如鼠,却听信佐佐木的话,要去做那危险的手术,确实有点不同寻常。说不定这一针会置我于死地呢。

  可是,我不是早已做好死的准备了吗。当今年夏天虎门医院说我得了癌时,我不是也面不改色吗?既然如此,借此机会碰碰运气又有何妨?即使万一运气不好,有什么可惋惜的呢?像现在这样每天手疼,看见飒子都没有乐趣了,飒子也把我当成了病人,不正经搭理我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呀。一想到飒子,我就想要豁出去试试看了……

  23日。

  疼痛还在继续。吃了杜冷丁睡下后,不一会儿又醒了。又打了一针萨尔布罗。

  6点睡醒后,我又琢磨起昨天的问题来。

  我不怕死,然而一想到我现在正面临着死亡就感到可怕。还是在这个房间里,在这张床上安静地躺着,亲人环绕在身边,不知不觉地像睡着了似地死去的好。我不愿意到那个什么N医院去,让那位不认识的博士做手术,最后喘不上气来死去。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时候伴随着痛苦、紧迫感和恐怖感。也许会在那临死的刹那间,七十年来所做过的坏事都像走马灯似的历历出现在眼前。你这家伙子了这么多坏事,还想舒舒服服地死,想得倒美,受这份罪理所应当,活该!——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对我这么说道。看来还是不去N医院的好。

  今天是星期日,天阴下雨。我犹豫不决,又和佐佐木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明天由佐佐木去征求东大娓浦内科的舰浦先生的意见,如果先生说可以做就做,先生说绝对不要做就不做。

  24日。

  傍晚佐佐木回来了。报告说,娓浦先生说,我不认识N医院的福岛博士,而且也不懂骨科,没有资格发表意见,不过,既然他是东大出身的博士,又在叩医院工作的话,至少是可以信任的,决不会是冒牌的。即便手术不成功也会采取万全之策的,所以可以相信那位博士。我内心希望先生不赞成,那样一来我就心安了,没想到先生是赞成的。没办法,难道我注定将面临冒险的命运吗?我实在想不出逃避手术的好借口,最后决定了去做手术。

  25日。

  “我听佐佐木说了什么手术的事,有没有危险哪。你现在虽然疼,慢慢会好起来的,用不着做那个手术呀。”老伴气急败坏地对我说。

  “就算失败了也死不了。”

  “虽说死不了,昏过去半死不活的也让人看着难受。”

  “每天这么受罪还不如死了呢。”我格外悲壮地说。

  “什么时候做?”

  “医院方面说什么时候都行。既然决定做,越快越好,明天就去。”

  “等一等,你的性子就是急。”

  老伴出去了,不一会儿拿来了日历。

  “明天是先负,后天是怫灭,28日是大安,就定在28日吧。”

  “你还真信这一套,我不管什么佛灭不佛灭,越快越好。”我明知老伴会反对还是这么说。

  “不行,定在28日,到那天我陪你去。”

  “你去干什么。”

  “不,我要去。”

  “这样我就放心了。”佐佐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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