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儒勒·凡尔纳 > 佐奇瑞大师 | 上页 下页


  “啊,是你在调节太阳!”佐奇瑞飞快地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就是想奉承你也想不到这一点,你的太阳走差了。为了适应它,我们只好有时把钟拨快,有时拨慢些!”

  “看在魔鬼的份上!”那神秘的家伙说,“你说对了,大师!我的太阳并不总是与你的钟同时敲响正午。但有一天大家会知道,这是与地球的转动不平衡有关,将发明一个平均的正午来调节这种没规律现象!”

  “我还等得及吗?”钟表匠眼睛亮了,问道。

  “毫无疑问,”小矮人答道,笑起来,“你害怕你会死吗?”

  “唉,我现在病入膏肓了!”

  “好了,让我们谈谈。看在撒旦的份上,那正是我想要说的!”

  说着这些话,这怪物毫不客气地跳上旧皮椅,跷起二郎腿,那模样活像葬礼画家笔下的骷髅画。上面是一副头骨,下面是一副交叉的枯骨。接下来,他用带了嘲讽的调子说:“让我看看,佐奇瑞大师,这好端端的日内瓦城是怎么了?人们议论说您的身体每况愈下,您的表也需要治疗了!”

  “啊,难道您认为它们与我的生命有什么特殊关联吗?”佐奇瑞质问道。

  “噢,我猜想这些表有它们自己的过错,或是罪过。这些无赖们若是不放规矩点,那么它们只会自食其果,依我看,它们需要一些小小的改革!”

  “什么叫过错?”佐奇瑞反问道,因为这种嘲弄的口吻而满面通红,‘它们难道不应为它们的诞生而骄傲吗?”

  “别太自负了,别过分,”小矮人道,“它们享有盛名,表壳上还刻着赫赫大名,这是真的。它们是惟一有权进入富贵之家的。但一段时间以来,它们出了毛病,而你束手无策,大师,日内瓦最笨的学徒也能因此而嘲讽您!”

  “嘲笑我,我——佐奇瑞大师!”老人叫道,一副自尊心大受伤害的样子。

  “嘲笑您,佐奇瑞大师——您,连自己的手表都无力挽救!”

  “但这是因为我发了烧,它们也是!”老人答道,身上渗出了冷汗。

  “好吧,就算这样,它们会同您一块死去,因为您无法使弹簧恢复弹性。”

  “死!不,谁说这话谁才会死呢!我不会的,——我,是世界上第一流的钟表匠;我,能把这些金属块和齿轮,使它们准确无误地有节律地运动起来!我难道没有把时间置于严密的法则之下吗?我难道不是像国王似的,可任意处置它吗?在一个了不起的天才将游移不定的时间节律化之前,人类处于怎样的广漠的不确定之中啊!在哪一个确定的时刻能把生命连接起来呢?但你,人或鬼,管你是什么,从未想到过我那了不起的艺术。这是借助了各种科学的艺术!不,不!我,佐奇瑞大师,不会死的。因为既然是我在规范时间,时间就应与我同归于尽!它将回到无限,是我把它从这无限中拯救出来的,它将无可挽回地消失于虚空的深渊!不,我同造物主一样,不会死去!我遵循他的法则!我是他的同等物,我分享着他的权力!假如说是上帝创造了永恒,佐奇瑞大师则创造了时间!”

  老工匠现在看起来像堕落的大使,连造物主也不放在眼里了。矮男人赞同地盯着他,似乎也在将这不敬的神气吸人到自己身上。

  “说得好,大师,”他答道,“魔鬼也没法像您那样有权与上帝相比!您的荣誉不能消失!因此,您的仆人想向您提供整治这些捣乱的手表的方法。”

  “是什么方法,什么方法?”佐奇瑞追问道。

  “在您把女儿交给我的那一天,您就会知道了。”

  “我的吉朗特?”

  “是她!”

  “我女儿的心不是自由的。”佐奇瑞大师说,对这种不合情理的要求显得既不吃惊也不震惊。

  “哼!她也许不是您手表中最美丽的一块;但她也会有停下来完蛋的一天——”

  “我的女儿——我的吉朗特!办不到!”

  “那么好,修你的表去吧!佐奇瑞大师,只管调整去吧。准备把女儿嫁给学徒吧。用您最好的钢锻造您的弹簧吧。把您的祝福给沃伯特和美丽的吉朗特吧。但您要记住,您的表永远不会走动,吉朗特也永远不会嫁给沃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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