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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第十七章 圣诗与歌谣

  米歇尔·斯托戈夫暂时安全了,不过他的境地还是十分危险的。

  忠实勇敢地为他服务了一路的马已死在河中,他怎么继续他的旅程呢?

  他步行,没吃没喝,身处之地已被入侵者劫掠一空,埃米尔的尖头兵正在到处侦察,而他离目的地还远着呢。

  “老天保佑我到达目的地!”他叫道,算是作为对刚才意志动摇的回答,“上帝保佑神圣的俄罗斯!”

  这时米歇尔·斯托戈夫已摆脱了乌兹别克骑兵,他们不敢跳河追赶,再说他们肯定以为他淹死了,因为他从视线中消失后,他们就看不到他上右岸了。

  但是米歇尔·斯托戈夫在岸边高高的芦苇丛中穿过,走上了更高的一块地方,很费了不少力气,因为发水的时候积下的软泥使路非常难走。

  一踏上更坚实的土地、米歇尔·斯托戈夫就制定了下一步行动方案,最要紧的是得避开已被鞑靼人占领的托木斯克,可是他必须到一个村镇上去,为了找匹马还得去驿站,找到马以后他就挑没被侵占的路走,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附近再上通往伊尔库茨克的大路,要是赶紧的话,他希望从这个地方起路途通畅,他就能往贝加尔湖省的东南方向去。

  米歇尔·斯托戈夫先辨别方向。

  沿鄂毕河往前两俄里处,一个景致美好的村庄出现在隆起的土地上。灰色的天幕下,立着几座小教堂,拜占庭式的顶,漾着绿色和黄色。

  那是科利凡,卡姆斯科及附近城市的官吏和职员一到夏天就到这里来躲避巴拉巴的鬼天气。根据沙皇的信使目前掌握的情况,科利凡应该还没有落入侵略者之手。鞑靼部队分成两路,一路从鄂木斯克左边过,一路从托姆斯克右边过,中间地带便被忽略了。

  米歇尔·斯托戈夫制定了简单合理的计划。乌兹别克骑兵正沿鄂毕河左岸而上,他要赶在他们之前到达科利凡。在科利凡,哪怕出十倍的价钱,他也得买些衣裳,买匹马。然后穿过南部草原到通向伊尔库茨克的大路上去。

  现在是凌晨三点,科利凡近郊了无声息,像是被废弃了似的。显然,无法抵御入侵的乡下人已经逃到北方叶尼塞克诸省去了。

  就在米歇尔·斯托戈夫快速奔向科利凡的时候,爆炸声远远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停下来,清楚地看到滚滚的浓烟,其上一阵爆响,那声音他一下子就听出来是什么发出的了。

  “是大炮!正在齐射的大炮!”他想,“小股的俄军是否正在与鞑靼军队交战?啊,老天保佑我在他们之前赶到科利凡!”

  米歇尔·斯托戈夫是对的,不一会儿,爆炸声越来越大了,后面,科利凡城的左翼,地平线上的烟越来越浓,——不是火烟,而是呈白乎乎的粗柱状,轮廓清晰,是大炮发射后的气体。

  鄂毕河的左岸,乌兹别克骑兵停下来等待战斗结果。

  对于他们,米歇尔·斯托戈夫是不必再怕了。于是他加紧向城里奔去。

  可是爆炸声更加巨大,离得也近多了。声音已不再是混成一团的轰隆,而是一声接一声听得很分明。同时,烟被风吹起上升到空中,形势已很清楚,士兵们迅速向南推进,科利凡的北部马上就要受到攻击了。俄罗斯军队是会抵抗鞑靼兵呢,还是会先放弃,以后再夺回呢?不可能知道。米歇尔·斯托戈夫的麻烦也正在于此。

  他离科利凡只剩下半俄里的时候,数颗连发的炮弹在城中的一片房屋中炸响,在滚滚的灰尘和熊熊的火舌中,一座教堂的钟楼坍塌了。

  科利凡城中已开战了吗?米歇尔·斯托戈夫只能这么认为,这样的话,俄罗斯人和鞑靼人肯定已开始巷战了,那么此时是否是入城寻找藏身之地的好时机呢?米歇尔·斯托戈夫会不会被抓住,万一被抓。他还能像当初逃出鄂木斯克一样逃出科利凡吗?

  所有这些可能都涌入他的脑中,他犹豫了,停了片刻。哪怕步行,往南或往东找个小镇,比如迪亚琴斯克什么的,去那儿设法搞匹马,是不是更好呢?

  这是唯一可行的,米歇尔·斯托戈夫立即离开鄂毕河,径直往科利凡右边而去。

  此时爆炸声震耳欲聋。不一会儿,城左面就火光冲天,科利凡整整一个街区都烧着了。

  米歇尔·斯托戈夫奔跑在草原上,想到零落的几棵树下面去躲一躲,这时右边忽然来了一队鞑靼骑兵。

  显然,米歇尔·斯托戈夫不能沿这个方向继续前进了,骑兵迅速奔向城市,他想要逃过他们是很困难的。

  突然,在一大丛树木的一角,他看到一所孤零零的房子,在被发现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躲进去。

  米歇尔·斯托戈夫别无选择,只能跑过去,躲进去,讨一些,不行就抢一些吃的,因为他已经疲劳饥饿到了极点。

  于是他冲向这个顶多半俄里远的小屋,随着渐渐走近,他看出这是一个电报站。从房子里朝东、西方向各伸出一条电线,还有一条通向科利凡。

  这个电报站很可能已被废弃了,不过米歇尔·斯托戈夫仍然可以在此栖身,现在,鞑靼侦察兵正在草原上搜寻,他可以等到夜幕降临再重新出发。

  米歇尔·斯托戈夫冲向房门,用力地推开。

  正常工作的电报室里只有一个人。

  这是个职员,平静、沉着,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漠然置之,他忠于职守,坐在窗口后面,等待为用户服务。

  米歇尔·斯托戈夫朝他跑过去,用疲惫不堪的语调问:

  “您知道什么情况?”他问。

  “什么也不知道。”职员微笑着回答。

  “正在交火的是俄罗斯人和鞑靼人吧?”

  “据说是。”

  “谁赢了?”

  “不知道。”

  如此可怕的形势之下,他竟如此沉着,甚至可以说无动于衷,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电话线没被切断吗?”米歇尔·斯托戈夫问。

  “科利凡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之间断了。但科利凡和俄罗斯边境之间还在运行。”

  “为政府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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