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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这个镇上有两家旅店,随便找一家吃一顿便饭,四十分钟便是绰绰有余的。在烹调方面这两家旅店别具特色,使西西里岛有特色的烹调术恢复了一点名气。这对一个三千居民人口而且还混杂着大量乞丐的村镇来说,可谓是一种莫大的荣誉。这顿饭非常丰盛,有一块羊羔肉,有水果——卡塔尼亚市郊的葡萄、桔子、石榴,还有桑普拉西多酒。即使是在意大利的很多规模较大的城市中,要旅店供应如此多的东西,恐怕也会使旅店老板感到十分为难的。

  下午五点之前,大夫、皮埃尔和向导改骑骡子,开始攀登埃特纳火山的第二层——森林区。这个区域的树木并不多,因为这里的樵夫和别处一样,他们滥伐树木,把茂密的原始森林给破坏了。不久的将来,这一带的林木可能被伐光,只留下一个神话般的回忆了。然而沿着熔岩的侧面,在深壑的边缘,还长出了一丛丛、一片片的山毛榉,橡树,还有叶子几乎呈黑色的无花果树。更远处有冷杉、松树、桦树。在混合着腐植土的火山灰上,有大片大片的凤尾草、白苏、锦葵,并被一层苔藓覆盖着。

  晚上八点时,大夫和皮埃尔已经登上了海拔三千米的高度,几乎到了永久的积雪线。埃特纳火山的山坡上积雪相当丰富,足够意大利和西西里灌溉用了。

  这个地带是由黑色熔岩、火山灰、矿渣构成的,一直延伸过了德尔、博弗山谷——一条巨大的椭圆形裂缝。那圆谷的悬崖高达三十点五到九一点五米,粗面岩和玄武岩的岩层裸露着,还未受到风化作用的侵蚀影响。

  真正的火山圆锥矗立在前方,锥体上处处是鲜花植物,组成了绿色的半球面。这高高隆起的中央部分自成一座山,犹如奥萨山上的贝利翁山一般,顶部呈圆形,海拔高度三千三百一十六米。

  这里,脚下的土地微微颤抖,岩浆在白雪皑皑的火山下沸腾,滚动。几缕含硫的蒸汽冉冉上升,又被风压在火山口上,呼呼作响,有时一直被吹到山脚下,好像炽热的焦炭似的矿渣,冰雹一样落在白色的雪毯上,叶叶地发着响声便熄灭了。

  此时气温很低——正是零下好几度。空气稀薄,呼吸明显困难,登山者不得不裹紧旅行大衣。寒风凛冽,顺着山坡吹过来,卷起的雪片在空中旋转。站在这里,已经能看到喷火口下忽高忽低的火焰;其他较小的火山口,或像狭窄的硫质喷气孔,或像黑暗的深井,地下的火焰在它们的底部发出呼呼的声响。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隆隆之声,像飓风般呼啸而来,声音愈来愈大,好像巨大的锅炉里的蒸汽冲开了汽阀。没有一次火山爆发能预测的,然而这种地壳内部的愤怒,只能通过火山口的嘶鸣咆哮;以及穿破锥体,形成火山爆发面喷发出来。

  正是晚上九点。火山高处空气稀薄,夜空的繁星格外璀璨夺目,一弯残月正沉落于第勒尼安海中。假如这里没有火山活动,今夜的宁静该有多么迷人啊!

  “我们应该快到了吧?”大夫问。

  “那就是英国人的房子,”向导回答。

  他用手指了指左边五十米远的一堵墙,上面有一个门和两个窗。这墙离中央锥体顶部四百二十八米,它的朝向使它免受风雪的侵袭。这所房子是英国军官在一八○○年修建的,坐落在一个叫毕雅诺·德尔·拉刚的台地上 (这个时期,在卡塔尼亚城和意大利政府的支助下,英国人的房子将改建为观测所)

  如今这也被人们称为埃特纳的房子经过地质学家杰姆拉罗的弟弟提供资金的长期维修后,刚刚由阿尔卑斯山俱乐部出资整修过。不远处,在黑暗中还隐约可见几个用哲学家名字命名的古罗马建筑遗址。传说昂佩托克勒就是投到这个火山口里自杀的。在这种地方能忍受一周的孤寂生活的人必须有一种奇特的哲学思想,因此,人们自然地就能理解这个古怪的人做出的怪异的行动了。

  安泰基特大夫,皮埃尔·巴托里,向导朝英国人的房子走去。他们敲门进去,就见到了提前守候在那里的自己人。

  这所英国人的房子里只有三个房间,配备了桌椅及炊事用具。可是对于这些攀登埃特纳火山的人们来说,登上了二千八百八十五米的高度后,完全可以使他们得到充分的休息了。

  在此之前,吕吉一直担心他的这支小小队伍的到来会引起怀疑,即使寒意逼人,也不愿生火取暖。既然齐罗纳已经得知大夫要在英国人的房子里过夜,这种担心也就没有必要了。有人从柴堆上拿了些木柴,塞进了炉灶。不一会儿,火焰就在噼啪声中燃烧起来,期盼已久的光明和温暖立刻就充满了整间屋子。

  这时大夫把吕吉单独叫到一旁,问他到达这里以后是否发生过什么事。

  “没有。”吕吉说,“我只担心,我们的行动不能够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保密了!”

  “为什么?”

  “因为过了尼科洛西镇以后,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有一个人在跟踪我们。但是当我们快到这山脚下时,他却突然不见了。”

  “咳!坏事啦,吕吉!很可能打消了齐罗纳袭击我们的想法!天黑之后,没有人在英国人的房子周围吧?”

  “没有,大夫先生。”吕吉答。“出于谨慎,我还派人搜查了哲学家纪念塔遗址,那里空空如也。”

  “咱们等着吧,吕吉!必须派人在大门口警戒!夜色明亮,可以看得很远,重要的是要防备他们的偷袭!”

  大夫的命令传下去了。当大夫在灶前的小凳上坐下时,他的手下人已躺在他周围的草捆上睡着了。

  马提夫却来到他身边,看着他,不敢说话,大夫立刻看出了他心里的焦虑。

  “您想知道伯斯卡德现在的情况,对吗?”大夫问。“耐心点!”

  “尽管他现在处境危险,但他会回来的。”

  “我用我的头担保!”皮埃尔补充道,想令马提夫对他的小个子伙伴的安危放心。

  一个小时过去了,埃特纳火山周围依然一片寂静,在华雅诺·德尔·拉刚前面白色的斜坡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出现。这令大夫和皮埃尔万分担忧,万一齐罗纳知道有一支小队伍来到此地,他决不会冒险攻打英国人的房子的。这样,计划就落空了,但是,如果没有抓住萨卡尼,也必须抓住他的同谋齐罗纳,并且从他的嘴里撬出秘密来!

  在快接近十点时,从英国人的房子下面约半公里的地方传来一声枪响。

  大家闻声跑出去,四处察看,却未发现蛛丝马迹。

  “这的的确确是枪声!”皮埃尔说。

  “也许是打鹰和野猪的人在大山深处狩猎吧!”吕吉应道。

  “回屋去吧,”大夫说,“在这儿,很可能被发现!”

  他们又回到了屋里。

  但是,十分钟以后,一个在外面警戒的水手匆忙跑进来,报告说:

  “有情况!我觉得我看见了……”

  “几个人,是吧?”皮埃尔问。

  “不,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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