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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7月里,对毛皮动物的狩猎被迫停了下来。貂、狐狸和其他的动物都已褪了冬毛。人们只限于猎杀可食用的野味,加拿大鹿、北极兔及其他的,它们出于奇怪的喜好,——波利娜·巴尼特夫人也注意了,——全都麇集在巴瑟斯特角附近,尽管枪击使它们渐渐地离远了。

  7月15日,情况照旧。没有任何里莱恩斯堡的消息。等待中的车队也没出现。贾斯珀·霍布森决定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派人去找上尉,既然上尉的人不到这儿来。

  自然,这个小组的组长只能是朗中士。中士不想离开中尉。的确,这次分别时间会较长,因为,明年夏天以前不可能再回到希望堡,中士将不得不在里莱恩斯堡过冬。因此,得离开至少8个月。麦克·纳普和雷当然也能取代朗中士去,但这两位勇敢的人都已结了婚。此外,麦克·纳普是木匠,雷是铁匠,商站需要他们,不能少了他们的工作。

  这就是霍布森中尉提出的理由,中士“坚决地”服从了。至于陪他一起走的四个士兵,他们是贝尔彻、庞德、彼得森和凯莱,他们都声称随时准备出发。

  四辆雪橇及拉车的狗都为旅行做好了准备。他们得带上粮食和毛皮,人们选了一些最珍贵的裘皮:狐狸、白鼬、貂、天鹅、猞猁、麝香鼠、狼獾。出发的日期定在7月19日清晨,即日食的第二天。不用说,托马斯·布莱克同中士一起走,雪橇中有一辆托运他的仪器和他本人。

  应该承认,这位可敬的学者在焦急地等待日食期间很是不幸。天气时晴时阴,太多的大雾,时而下雨,时而潮湿的空气,风向来回变,从不固定,这一切使他极为不安。他吃不下,睡不着,没法生活了。如果在日食持续的几分钟内,天空布满了雾,如果月亮和太阳都藏在乳白色的薄纱后面,如果他托马斯·布莱克,——专为此日食而来的,——既未看到日冕,也未看到淡红色的日珥,该是多么沮丧啊!白白地受了那么多的累!白白地经历了那么多危险!

  “从那么远来看月亮!”他的声音带着悲切的滑稽,“却什么也没看见!”

  不!他不能这样想!天一黑,可敬的学者就登上岬角顶,望着天空。此时,他观赏金发的菲贝都无法安慰自己。月亮再过三天就是新月了;她陪伴着太阳,绕地球转动,并消失在太阳的辐射中。

  托马斯·布莱克常向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倾吐心中的痛苦。好心的妇女无法不同情他,一天,她尽力地安慰他,向他保证说,晴雨计有上升的趋热,反复告诉他,此时正是大好季节!

  “好季节!”托马斯·布莱克耸了耸肩膀叫道。“在这个地方还会有好季节!”

  “但是,布莱克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答道,“假如不走运,您没看到日食,我猜想以后还会出现!7月18日的这一次恐怕不会是本世纪的最后一次吧!”

  “不是,夫人,”天文学家答道,“不是。这次之后,到1900年还有五次日全食:第一次是1861年12月31日,在大西洋、地中海和撒哈拉大沙漠能看到日全食;第二次是1870年12月22日,在阿速尔群岛、西班牙南部、阿尔及利亚,西西里和土耳其能看到日全食;第三次是1887年8月19日,在德国东北部、俄国南部和中亚地区可以看到全食;第四次是1896年8月9日,在格陵兰、拉波尼和西伯利亚可看到;最后是1900年5月28日,第五次在美国、西班牙、阿尔及利亚和埃及都能看到日全食。”

  “那么,布莱克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又说,“如果您错过了1860年7月18日的日食,您可以在1861年12月31日的日食中找到补偿!也就只有十七个月!”

  “要想补偿我,夫人,”天文学家严肃地答道,“我要等待的不是17个月,而是26年!”

  “为什么呢?”

  “因为,在所有的这些日食中,只有一次,即1896年8月9日的这次可以在高纬度地区看到全食,例如拉波尼、西伯利亚或是格陵兰!”

  “那么,在这么高的纬度上观察有什么意义呢?”波利娜·巴尼特夫人问道。

  “有什么意义,夫人!”托马斯·布莱克叫起来,“具有非常重要的科学意义。日食和很少在靠近极点的地区观测,那里的太阳距地平线不变,从表面上看是一个巨大的圆盘。而遮住它的月亮也一样,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对日冕和日珥的研究有可能更加全面!这就是为什么,夫人,我要到70度线以上的地区来观测。然而,这些条件要在1896年才能重新产生!您能保证我活到那个时候吗?”

  对此,无话可说。于是,托巴斯·布莱克仍然非常不幸,因为,变化不定的天气有与他作对的危险。

  7月16日,天气极好。但第二天却相反,阴天,大雾。真让人绝望。托马斯·布莱克这一天真的病倒了。一段时间来他生活在燥热之中,这真有可能转化为真正的疾病。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和贾斯珀·霍布森徒劳地安尉着他。至于朗中士和其他人,他们弄不懂,“爱月亮”也会如此不幸!

  第二天,7月18日,重大的日子终于来到了。按照星历表的计算,日全食应持续4分钟37秒,也就是说从上午11点43分15秒到11点47分57秒(原文如此)

  “我要什么?”天文学家扯着头发可怜地叫着,“我只要一角蓝天,一小块地方,一小块能看到日食的地方,即无一丝云彩的碧空就行了。要多少时间?只要四分钟!然后,下雪,打雷,什么全来吧,我不在乎,就像蜗牛不在乎秒钟的催促一样!”

  托马斯·布莱克有理由感到沮丧。似乎观测要错过。日出时刻,地平线上笼罩着浓雾。南边升起了大片的云团,正好是在日食应发生的地方。但一定是天文学家的神灵对可怜的布莱克起了恻隐之心,因为,快8点时,一阵大风从北边吹来,把天空吹得干干净净!

  啊!多么感激的叫声,多么感动的欢呼发自可敬的学者的肺腑啊!天空晴朗,太阳明亮,只等还隐身于太阳辐射下的月亮慢慢地把它遮住!

  托巴斯·布莱克的仪器立即运到了岬角顶上,安装好。然后,天文学家把镜头瞄准南边地平线,等待着。他又找回了观测所需的常有的耐心和冷静。他现在还怕什么呢?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天不塌下来!9点,无一丝云,无一点儿雾,天边没有,天穹也没有!天文观测从未遇到过这么有利的条件!

  贾斯珀·霍布森及其战友们,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及其女伴们,大家都想参与观测。整个居民点的人都会集在巴瑟斯特角上,把天文学家围在中间。太阳渐渐升高,划出一道长虹悬在展向南方的平原上。无人出声,人们庄严而焦急地等待着。

  快到9点半时,日食开始了。月亮圆盘咬上了太阳圆盘。但月亮完全遮住太阳的时间应是在11点43分15秒到11点47分57秒之间。这是星历表上指明的全食的时间,无人不知,这是经过全世界天文台的学者们计算、核实、检验过的,绝对不会有错。

  托马斯·布莱克在他那天文学家的包里带来了一些黑玻璃片,他分给了同伴们,于是,每个人都可以观赏日食的变化,而不会刺伤眼睛。

  褐色的月亮圆盘慢慢地前行。地上的万物已经染上了特别的橙黄色。天空的大气层也变了颜色。10点1刻时,半边太阳暗了下来。几条闲逛的狗来来往往,显得不安,有时,凄惨地叫上几声。野鸭一动不动地呆在湖边上,呷呷地叫着,寻找睡觉的合适位置。雌鸟呼唤着儿女,赶快到翼下来避避。对于这些动物来说,夜晚将临,是睡觉的时候了。

  11点,太阳被遮住了三分之二。万物都染上了酒红色。天色已半昏暗,在全食的四分钟内,将变得完全昏暗。有几颗行星出现在天空,如水星、金星,还有一些星座,如御夫座,金牛座,猎夫座γ。黑暗一分钟一分钟地渐浓了。

  托马斯·布莱克眼睛贴在望远镜上,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观察着日食的进展情况。11点43分,两个圆盘应该完全重合。

  “11点43分,”贾斯珀·霍布森说道,他正认真地盯着秒表的秒针。

  托马斯·布莱克俯在仪器上,一动也不动。半分钟过去了……

  托马斯·布莱克直起腰来,眼睛瞪得溜圆。然后,他又俯向望远镜,停留了有半分钟,又一次挺直了身子:

  “她走了!她走了!”他哽着嗓子喊着,“月亮,月亮溜了,她消失了!”

  的确,月亮圆盘滑到了太阳圆盘上,却没有把它全遮住!只遮住了太阳体的三分之二!

  托马斯·布莱克重陷困惑之中,惊愕万分!四分钟过去了,光明渐渐地恢复了。日冕并未产生!

  “怎么回事?”贾斯珀·霍布森问道。

  “是这样!”天文学家叫道,“日食不是全部的,在地球的这个地方日食不完全!您听清了吧!不—完—全!!”

  “那么,您的星历表错了!”

  “错了!算了吧!去对别人说这些吧,中尉先生!”

  “那么……”贾斯珀·霍布森叫道,脸色突然变了。

  “那么,”托马斯·布莱克答道,“我们不在北纬七十度线上!”

  “见鬼!”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叫起来。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天文学家说,他的眼中闪着愤怒与沮丧。“过几分钟,太阳就要过子午线了……我的六分仪,快!快拿来!”

  一个士兵跑回房中,取来了六分仪。

  托马斯·布莱克瞄准了太阳,看着它经过子午线,然后,放低六分仪,迅速地在本子上进行着数字计算。

  “巴瑟斯特角位于什么地方,”他问道,“我们一年前刚来时,测定的纬度是多少?”

  “是70度44分37秒!”霍布森中尉答道。

  “那么,先生,它现在是73度7分20秒!您着,我们不在北纬七十度线上。……”

  “或者说,我们现在不在这条线上!”贾斯珀·霍布森中尉喃喃着。

  他一下子明白了!那些直到现在一直无法解释的现象,能够解释了!……

  巴瑟斯特角,自霍布森中尉他们到这里之后,向北“漂移”了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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