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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另外,打猎能够满足探险队的所有需要。土著人已经不再是问题了,那些强盗很可能已经游牧到恩加米湖南部更远的地方去了。

  至于斯特吕克斯和埃弗雷特上校两人的关系,已经不会再导致任何争论了,似乎个人竞争已被忘却了。显然,两位科学家之间不存在真正的亲密感,但是也不该向他们要求更多了。

  在3月6日一27日的21天中,没有发生一件值得叙述的事件。他们首先在寻找一个适合建立底边的地方,但是所经地区没有提供。对于这项操作,需要有一片方圆数英里的平整广阔的土地,恰恰是那些非常有利于设置标杆的地面起伏和突起会妨碍底边的直接测量。因此,他们将沿着赞比西河的主要支流之一——科贝河右岸一直往东北方向前进,以避开马可罗罗人的主要城市马可多。

  也许,他们能够希望会顺利走完返回的行程,大自然也不再将障碍或物质困难投放在天文学家们的脚步面前,苦难时期不会重来了。因为埃弗雷特和他的同伴们经过的是一片相对较熟悉的地区,他们很快就会见到利文斯通博士曾参观过的赞比西河沿岸的城镇和村庄。他们于是不无理由地认为,他们的任务中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也许他们没有弄错,但是一件后果更为严重的事情,差一点毫无挽回地毁掉了整个探险的成果。

  事件的主人公是尼古拉·巴朗德尔,或者更确切的说,他认为自己是这一事件的受害者。

  人们知道,顽强的、但是迷糊的计算家,总是沉浸在他的数字里,有时会任由自己远离了同伴们。在一块平原地带,这种习惯不会有大的危险,人们能够很快跟上缺席者的踪迹。但是在一片树木覆盖的地区,巴朗德尔的这种心不在焉具有严重的后果,因此,斯特吕克斯和布希曼人就此叮嘱了他1000次。巴朗德尔答应遵循他们的建议,同时对这种过分的小心感到十分惊奇。高尚的人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不在焉。

  然而,就在3月27日这天,斯特吕克斯和布希曼人已经有好多个小时没有看见巴朗德尔了。队伍穿过一片地势低矮、树木非常繁茂、完全挡住了地平线的地区,这种情况下,永远不可能保持队伍紧密靠拢,因为很难发现一个迷失在林中的人的踪迹。但是尼古拉·巴朗德尔既不看也不想,一手拿铅笔,一手拿记录簿走在队伍的左侧,而且很快便消失了。

  下午四点时,他们发现巴朗德尔不在了,可以想像斯特吕克斯及其同伴多么焦急,鳄鱼事件的记忆仍然会出现在他们的头脑中。在所有的人中,漫不经心的计算家可能是唯一已经忘了它的人!

  小小的队伍中充满了焦急不安,只要巴朗德尔不返回,他们就不可能继续往前走。

  他们呼喊,徒劳。布希曼人和水手分散在1/4英里范围内,在灌木丛。树林和高草丛中搜寻,鸣枪,都毫无发现,尼古拉没有再出现。

  每个人都感到了极大的焦虑,但是应该说,在斯特吕克斯的忧虑中还加入了对自己倒霉同事的恼恨。由于尼古拉·巴朗德尔造成的类似事件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的确,如果埃弗雷特上校责备斯特吕克斯,后者肯定会不知作何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作出的决定是,在树林中驻扎,进行最仔细的搜寻,以找到计算家。

  埃弗雷特上校和同伴们正准备在一片较为广阔的林中空地上作暂时休息时,一声叫喊——一声没了人腔的叫喊,在林中左方数百步之外响起来,几乎同时,巴朗德尔出现了,他拼命跑来,光着脑袋,头发竖起来,衣服被剥掉了一半,几片破布盖在腰问。

  可怜的人回到了朋友们身边,后者则向他问个不休,然而这个可怜的人,眼睛直瞪瞪地,瞳孔扩大,鼻孔压扁了,阻塞了断断续续、不完整的呼吸。他说不出话来,想回答却冒不出一句话。

  发生了什么事情?巴朗德尔为什么会迷失,他的惊恐万状为什么如此强烈地显示出最不容置疑的迹像!他们不能想像。

  几乎是不可理解的话语终于从巴朗德尔的喉咙里发出来了:“笔记簿!笔记簿!”

  天文学家们听到这几个字同时打了个冷颤,他们明白了!那两本记录簿,记录着全部大地测量实验结果的记录簿,不见了!巴朗德尔没有带着记录簿回来!丢失了?被人偷了?这毫不重要?笔记不在了,一切都要重做,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同伴们,被吓得目瞪口呆——此时可用来形容他们的字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寂然无声,然而斯特吕克斯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不能克制住自己。他是怎样地对待这可怜的人啊!又用怎样的话语来打击他啊!他毫不担心地以俄国政府的全部怒火来威胁他,说即使不是在鞭子下丧生,他也要被永远地流放西伯利亚!

  对于这一切,巴朗德尔只是不停地上下点头。他好像同意所有这些判决,他好像在说他应该受到这种判决,这种判决对他太轻了。

  “然而他是被人偷了!”埃弗雷特上校终于说话了。

  “这无关紧要!”斯特吕克斯怒吼道,“这混蛋为什么要一个人走远?为什么不呆在我们旁边?我们已经叮嘱他多少次了!”

  “是这样,”约翰阁下答道,“但是总该弄清楚记录簿是被他丢失了,还是被人偷了。有人偷了你?巴朗德尔先生,”他转向被疲劳击垮的可怜的人,“有人偷了你?”

  巴朗德尔表示肯定。

  “谁偷了你?……”约翰阁下又说道,“土著人?马可罗罗人?”

  巴朗德尔表示否定。

  “欧洲人?白人?”约翰阁下又问。

  “不是,”巴朗德尔用硬住的声音答道。

  “到底是谁!”斯特吕克斯吼道,同时把攥紧的拳头伸向可怜人的脸。

  “不!”巴朗德尔答道,“不是土著人……也不是白人……是狒狒!”

  真的,若不是这件事有着如此严重的后里,埃弗雷特上校及其同伴们肯定会被这一招逗得放声大笑了!巴朗德尔被猴子偷了!

  布希曼人对朋友们说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据他所知,旅行者多次遭到这些“沙克玛”——长着猪脑袋的狒狒的抢劫。在非洲森林中,人们会成群地遇到这种动物。计算家被拦路抢劫了,还进行了搏斗,被撒成了破片的衣服可以作证。然而这无论如何都不能为他辩解,如果他好好呆着,这种事就不会发生,科学委员会的记录簿也不会被丢失。这一无可挽回的损失令多少的危险、痛苦、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事实是,”埃弗雷特上校说道,“我们本来没必要只为了一个蠢货跑到非洲内陆来测量经线!……”

  他没有说完。这个可怜的人已被自己压垮了。暴躁的斯特吕克斯不停的把最不堪入耳的称号毫不吝惜地抛向他——再去攻击这可怜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应当考虑要做些什么,布希曼人想到了。这一损失唯独没有那样直接强烈地触动他,在这种情况下,他保持着冷静。应该承认这些欧洲人,无一例外都颓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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