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流星追逐记 | 上页 下页
四十八


  管它三七二十一,还是叫人把它看守起来。在事关五万七千八百八十亿的时候,小心谨慎总不会过头的。

  在德·施奈克先生的请求下,在泊的一艘轮船开走了,为的是把这个重大消息通电全世界。这样,四十八小时之后,火流星的坠落就将家喻户晓,天下皆知了。这岂不是要打乱勒格尔先生的计划吗?绝对不然。“大西洋”号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前启航的,而快艇航行起来显然强得多,所以银行家方面早了三十六小时,这个期限已足够使他的金融投机获得圆满成功。

  如果说格陵兰政府因五十个卫兵出场,而感到高枕无忧了的话,那末当天下午,当它发现有七十个人在看守流星时,又该是怎样的放心啊?

  晌午时分,一艘巡洋舰停泊在乌贝尼维克。前面,在它那尖角上,一面美利坚合众国的星条旗在迎风招展。这艘巡洋舰刚抛好锚,便有二十个人下了船。他们在一个海军军官学校学员的指挥下,现在正扎营在火流星的四周。

  德·施奈克先生得知维持秩序的人员增加了,他的心情是很矛盾的,要是说他知道珍贵的火流星得到了如此热心的保卫而感到心满意足,那末,这些全副武装的美国水兵在格陵兰的国土上登陆,又不免使他忧心如焚。他向那个海军军官学校学员吐露了这种心情,但后者并未向他提供什么情况。他是奉上司之命来的,而没有过问更多的事儿。

  于是,从第二天起,德·施奈克先生断然决定到巡洋舰上去诉诉苦情,然而当他想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谁知竟面临了双重的任务。

  头一天夜间,第二艘巡洋舰——英国兵舰开到了,那个舰长得知流星坠落已是既成事实,便仿效他的美国同行,也派了二十个水兵上岸。这些水兵在又一位海军军官学校学员的率领下,快步奔向岛东北偏南的地方。

  德·施奈克先生真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他的惶惑、慌乱与日俱增,那天下午,第三艘打着三色旗的巡洋舰又到了。两个小时之后,二十个法国水兵,在一个海军下级军官的指挥下,也依次前往火流星周围去站岗、放哨。

  局势势必越演越烈,不可能到此为止。二十一日的夜里,俄国的巡洋舰突然来到。这是第四艘了。尔后,在二十二日白天,只见一只日本船、一只意大利船和一只德国船相继来到。二十三日,一艘阿根廷和一艘西班牙的巡洋舰略早于智利的船联翩而来。在智利船之后又紧跟着两只别的船,一只是葡萄牙的,另一只是荷兰的。

  八月二十五日,十六艘军舰在乌贝尼维克前面,组成了极北海域前所未见的一个国际分舰队。“大西洋”号重新前来停靠,小心翼翼地侧身在这个舰队中间。每一艘军舰上都派出二十个人在一个军官的率领下登陆,这时就有各种国籍的三百二十个水兵和十六个军官,在践踏格陵兰的土地。格陵兰的五十名士兵尽管英勇,却捍卫不了自己的国土。

  每只船都带来自己的一套新闻,这些新闻从其实际效果来说都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如果说国际代表大会始终驻在纽约的话,那它继续开会,也始终徒有形式而已。那以后,发言全是外交辞令……而外交却暂且(咱们私下说说)是从属于大炮的。大家在外交使团中的讨论坚定有力,而且不无火药味儿。

  随着舰只的相继到达,传来的消息就更加使人不安。虽说没有一点确切的消息,但是传说纷纷,在那些参谋部和各船的全体船员中间不胫而走,而在各国占领军之间,关系正日益紧张。美国的海军准将曾首先邀请他的英国同行赴宴。这位英国人还礼回请,并借此机会向法国巡洋舰舰长表示了衷心的敬意,凡此种种礼尚往来之举,现在已经终止。他们各自驻屯在自己船上,窥伺时机,以便看风使舵。那乍起的几丝风儿,似乎正是暴风雨的先驱。

  在这期间,泽费兰·西达尔怒气未平,他成天骂声不绝,弄得勒格尔先生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他想尽办法叫他的教子恢复理智,却都白费力气。

  “我亲爱的泽费兰,你该知道,”他对他说道,“德·施奈克先生是对的,要让单独一人随意支配如此巨大的金额是办不到的,因此,有人干涉是很自然的事。不过,你让我来处理此事吧。待到头几阵激动情绪平静下去以后,就将轮到我出来干涉了。对于我们事业的正义性完全不予理睬,我认为这也是办不到的,我总会得到某些东西,这是不成问题的。”

  “某些东西!”西达尔又大叫起来。“啊!我才看不上您的某些东西呢。您想叫我把这块黄金变成什么?我,我难道需要黄金?”

  “那么,”勒格尔先生反问道,“那你干吗这么激动呢?”

  “因为火流星是我的。人家要把它拿走,这使我非常气忿,我决不会容忍他们这么干。”

  “你有什么办法与全世界作对呢,我可怜的泽费兰?”

  “我要是有办法的话,我就会干的,不过,且慢!……当初那个什么代表野心勃勃,表示要拿走我的火流星,固然可恶,而今天又怎么说呢?……现在这么多国家,全都是贼。它们之间眼看要自相残杀,人们都这么认为。……见它的鬼,我让火流星留在原地,居然会没干好事!我本来觉得把它弄下来挺滑稽,是个挺有趣的试验。要是早知道!……这些一文不名的穷鬼,眼下就要为这亿万黄金互相厮杀!……您想说什么都行,这真是越来越可恶了!”

  西达尔沉溺于这种情绪之中。

  不管怎样,他生德·施奈克先生的气可不对,那个倒霉代表,用一句俗话来话,他可真是惶惶不可终日。对格陵兰领土的侵犯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而且在他看来格陵兰共和国的惊人财富已有累卵之危。但是怎么办呢?他能把那三百二十个外国水兵连同他自己的五十个人一起扔到海里去吗?他能用炮轰、用鱼雷袭击,使周围那十六个装甲的庞然大物沉到海底去吗?

  显然不行,他做不到。然而,他所能做的,至少他该做的,就是代表他的国家来抗议这种侵犯国土的罪行。

  有一天,英国和法国的两个舰长以普通游客的身分一道上了岸,德·施奈克先生抓住这个机会,要求他们作出解释,并向他们提出半官方的抗议。这种抗议虽有外交上的节制,却并不排斥其强硬激烈的性质。

  英国的海军准将作了答复。“德·施奈克先生,”他大致讲了这么几句话:“您激动是不对的,停在这儿的军舰的舰长只不过是奉各自的海军部的命令行事。他们无权讨论,也无权解释这些命令,只能执行这些命令。不过,可以预料的是,这种国际性登陆的目的无非只是维持秩序而已,并无其他用意。事实上,好事者云集此地为数众多,但是,可以预料,拥来的人数无疑还会更多。再说,德·施奈克先生也应该冷静些。问题正在研究中。各国的权利都会得到尊重,这是无可怀疑的。”

  “完全正确。”法国舰长赞同地说。


梦远书城(guxuo.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