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哈特拉斯船长历险记 | 上页 下页
二八


  船立刻服从了;它将船首转向指定的方向,大海在螺旋桨的推动下泛起了泡沫,“前进”号全速冲到两条骚动的冰河之间。

  道路找到了;哈特拉斯下到艉楼之上,冰山引航员再次登上了他的岗位。

  “那么,船长,”医生说,“我们还是进到这条著名的海峡?”

  “是的,”哈特拉斯压低了声音回答,“但并非进去了就完事大吉,还得出来。”

  话音刚落,他就回到了他的船舱。

  “他说的有理,”医生自言自语,“我们在这儿就像掉进了陷阱一样,没有多少活动的余地,要是还得在这海峡里过冬!……好极了!我们并不是第一个遇到这种危险的人,别人既然能摆脱困境,我们同样能走出危险!”

  医生没说错。就在这个地方,在一个被迈克·克林多克称作肯尼迪港的一个隐蔽的小港里,此刻,可以认出高高的花岗石带和两岸的陡峭的山崖。

  贝洛海峡宽度为1海里,长度为17海里,水流速度为每小时6-7海里,它被高度为600英尺的群山环绕。它把北索莫塞特同波西亚那片土地分隔开来;众所周知,船在那里行动并非完全自由。“前进”号虽然小心翼翼地前进,但毕竟是在前进,在这狭窄的地区暴风雨相当频繁,船没法逃避它那惯常的狂暴;根据哈特拉斯的命令,第三层帆和第二层帆的桅桁拉低了,桅杆也放低了;尽管如此,船还是异常疲惫,暴雨挟带着波涛扑面而来;蒸汽以惊人的速度向东飞去;船在漂动的浮冰中间有点冒险的意味;气压计下降了785毫米;很难继续呆在甲板上;而且大部分人还在坚守岗位,为的是不要无端受苦。

  哈特拉斯、约翰逊、山敦呆在艉楼上,全然不顾打旋的雨雪,应该补充的是,医生私下里想了想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立刻登上了甲板,大家听不见对方说话,也几乎看不见对方;给他留下了沉思默想的余地。

  哈特拉斯试图穿透雾障,因为据他估计,他应该在晚上六点钟的时候到海峡的末端;然而看来所有的出口都封闭了起来;哈特拉斯只好停下来,牢牢地锚定在一座冰山上;但他一整夜都很紧张。

  天气异常令人恐怖。“前进”号时刻都有挣断锁链的危险;人们担心冰山在狂暴的西风作用下脱离它的根基,偏离这条船。军官们时刻保持警惕而且忧虑重重;漫天大雪夹带着来自大浮冰冰面上的飓风带来的真正的冰雹;这简直如同尖利的利箭一样布满天空。

  在这恐怖的夜里气温奇特地上升;温度计上的刻度是14℃,医生异常惊奇地感到在南方划过了几道闪电,紧接着从远方传来了雷声。这似乎证实了捕鲸人斯科勒斯比的说法,他在北纬65°以远的地方也看到了类似的现象。巴利船长1821年也亲眼目睹了这个奇特的天气现象。

  接近早晨五点钟的时候,天气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气温突然下降到零点,风向朝北并且开始平静下来。人们可以看到海峡的西出口,但完全被堵住了。哈特拉斯贪婪地看了一眼海岸,暗想这个通道是否真正存在。

  但是船起航了,在冰川之间缓慢地前行,浮冰撞碎在船舷上,连连发出响声;那个时候浮冰群厚度达六至七英尺;应该小心谨慎地躲开它们的压力,因为,船一旦抵挡了这个压力,它就很可能被抬起和侧倾。

  中午,人们第一次欣赏到了壮观的日出景象,一道光晕连同两个幻日;医生观察了一下,做了准确的测量;外部的弧形只有在地平线直径每一端的30°范围内才能看得见;太阳的两张面孔看起来非常明显;明亮的弧形由外到里的颜色分别是:红、黄、绿、淡紫,最后是没有确定的外部界线的白色。

  医生想起了托马斯·杨关于此类气象的巧妙理论。这位物理学家假设某些由冰棱组成的云悬在大气层中;照在这些冰棱上的光线被分解成60°或90°角。在平静的天气光晕是无法形成的。医生感觉这个解释非常巧妙。

  对北部海域习以为常的水手们通常把这种现象看作下大雪的前兆。如果这种观察应验的话,“前进”号的情况就变得非常复杂了。哈特拉斯决意一往直前,在那天余下的时间和后来的夜里,他一刻也没有休息,用望远镜观看地平线,冲向绳梯横索,不放过任何一个接近海峡出口的机会。

  但是早晨,他必须停在过不去的大浮冰群面前。医生在艉楼上找到了他。哈特拉斯立刻把他拉到后面,这样他们就不必担心谈话会被听到。

  “我们被困住了,”哈特拉斯说,“不可能走得更远了。”

  “不可能?”医生说。

  “不可能!‘前进’号上的所有火药都不会让我们前进四分之一海里!”

  “那么怎么办?”医生问。

  “我怎么知道,这不幸的年头该受到诅咒,居然会有这么多凶兆!”

  “好啦,船长,需要过冬的话,我们就过冬好了!这地方跟别的地方没有两样!”

  “毫无疑问,”哈特拉斯低声说,“但不应该越冬,尤其是在六月份,越冬充满了生理上和精神上的危险,船员们的士气很快就会因为这充满真正的痛苦的长长的休憩而低落下来。而且,我只打算在接近极点更近的地方越冬!”

  “是的,但是命中注定巴芬湾被封住了。”

  “但是别人发现它畅通无阻!”哈特拉斯愤怒地叫了起来,“对于这个美国人,这个……”

  “请看,哈特拉斯,”医生说,故意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不过是在6月5日,我们不要绝望,一条通道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您知道冰山有一种能分裂成多个碎块的趋势,即使在晴朗的天气,仿佛在构成浮冰的不同群落之间有一股排斥的力量在起作用,我们不一会儿就会发现没有浮冰的海面。”

  “好吧,让它出现吧,我们会穿越它的!很可能在贝洛海峡之外我们很容易经过比尔海峡或者迈克一克林多克海峡北上,然后……”

  “船长,”这时候詹姆斯·沃尔走过来说,“我们差点被浮冰从我们的轮舵上掀下来。”

  “好吧,”哈特拉斯回答,“差点就差点吧。我可不同意把它拿掉,我宁愿不管白天黑夜,时时刻刻做好准备。沃尔先生,请注意尽量保持好它,躲开浮冰,但要让它呆在原位,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但是……”沃尔又说。

  “我不接受什么建议,先生,”哈特拉斯严厉地说,“去吧。”

  沃尔回到他的岗位上。

  “啊!”哈特拉斯说,他作了一个愤怒的动作,“我要用我生命中的五年时间找到向北的道路!我不知道更危险的道路了。更加困难的是,在离磁极这么近的地方,罗经静止不动了,指针变得要么不爱动,要么动个没完,常常改变方向!”

  “我承认,”医生回答,“这是一次危险的航行,但最终,从事这项事业的人早就料到了这些危险,没有什么令他们大惊小怪的。”

  “啊!医生!我的船员们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您刚刚看到了,军官们已经在持观望态度了。给水手们的经济上的好处本来可以决定他们的举动,但他们有他们坏的一面,因为出发之后,他们最想回来了!医生,在这件事上我得不到支持,要是我失败了,应该责备的不是这个或那个水手的错误,而是某些军官的居心不良……啊!他们会因此而付代价的!”

  “您多虑了,哈特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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