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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对,先生,它要到南极去。”

  “到南极去!”我喊道,同时禁不住表示我的不信和怀疑。

  “是的!”船长冷冷地回答,“到南极去,到地球上所有的子午线相交的、以前没有人到过的那一点去。您知道我可以使鹦鹉螺号做我想要做的事。”

  那时我忽然想问一问尼摩船长,我问他是不是已经发现过了那从没有人类足迹踩过的南极。

  “没有,先生,”他回答我,“我们现在一齐发现去。别人失败的地方,我绝不至失败。我从没有把鹦鹉螺号开到这么远的南极海上来,但我再跟您说,它还要往前进。”

  “我愿意相信您,船长,”我带着讥讽语气又说,“我相信您!我们前进!对我们来说是没有什么障碍的!冲开这座冰山!我们把它炸破,如果它反抗,我们就给鹦鹉螺号安上翅膀,从上面飞过去!”

  “教授,从上面过去吗?”尼摩船长安静地回答,“不是从上面过去,是从下面过去。”

  “从下面过去!”我喊道。

  船长的计划突然给了我启示,使我心中雪亮,我明白了。鹦鹉螺号的神奇本质又在这一次的超人事业中为他服务,成全他了。

  “我看到,我们彼此开始了解了,教授,”船长微笑地对我说,“您现在已经看到这个企图的可能——我个人,我要说这个企图的成功。在一只平常的船是办不到的,在鹦鹉螺号却容易办到。如果在南极浮出一个大陆,它是要在它面前停住的。但是相反,如果南极是自由的海,它就要到南极点上去!”

  “是的,”我说,受船长论证力量的提示,“如果海面被冰冻结凝固了,它的下层是自由通行的,因为下面有天从人愿的自然理由,那就是海水的极大密度是比冰冻时高出一度。如果我没有错的话,那就是冰山的沉入部分对它的浮出部分之比是四比一?!”

  “差不多是这样,教授。冰山在海面上有一英呎,在下面就有三英呎。并且,因为这些冰山不超过一百米高,它们当然不至于深入到三百米。三百米对鹦鹉螺号来说算什么呢?”

  “不算什么,先生。”

  “它并且可以潜入更深的水层,到那海水中温度一律不变的所在,在那里,我们可以安全支持海面的零下三十度或四十度的寒冷。”

  “对,先生,很对。”我很激动地回答。

  “唯一的困难是潜入水底好几天,”尼摩船长立即又说,“不能调换我们船上储藏的空气。”

  “就是这个吗?”我回答,“鹦鹉螺号有广大的储藏库,我们把储藏库全装满,我们就有我们需要的氧了。”

  “想得不错,阿龙纳斯先生,”船长微笑着回答,“我不愿意您责备我过于大胆,我现在先提出我所有的反对意见来,请您考虑一下。”

  “您还有反对意见吗?”

  “只有一个。很可能,如果南极是海,这海或者完全冰冻了,那么,我们就不可能浮出水面上来了。”

  “对,先生,不过您忘记了鹦鹉螺号装有厉害的冲角,我们不是可以沿对角线的方向向冰田直冲上去,冰田遭到冲击就要迸裂了吗?”

  “哦!教授,您今天真有不少的主意呢!”

  “并且,船长,”我愈来愈兴奋地接着说,“在南极,人们为什么不能跟在北极一样,碰见自由通行的海呢?冰冷的两极和陆地的两极,无论在南半球和北半球内,都不能混同起来,在还没有反面的证据之前,我们可以假定在这两个地的极端或者有陆地,或者有跟冰层分开的海洋。”

  “我也这样想,阿龙纳斯先生,”尼摩船长回答,“不过,我单单要您注意这点,就是您提出了许多反对我计划的意见后,您现在又用许多赞成的理由来顶住我了。”

  尼摩船长说的是真的。我甚至要大胆地说服他了!是我把他拉到南极去了!我走在他前面了,我比他走得更远了……完全不是!可怜的傻瓜。尼摩船长对这个问题的反对和赞成的意见比你更知道得多呢,他不过让你在这些不可能的梦想中高兴发疯,看来好玩罢了。

  可是,他一点时间也不白白浪费。他发出信号,船副上来了。两人用那不可懂的语言,迅速地谈了一下,或者船副预先就得到了通知,或者他看到这计划可以实行,他一点也不使人看出有惊异的表示。即使如此,他的冷淡也比不上康塞尔。当我告诉这个老实人,我们一直要走到南极的企图的时候,他所表示出的那种神情真可以说是冷淡极了。他听了我的话,就只拿一句“随您先生的便”来回答我,我也只好满足了。至于尼德·兰,如果问谁的两肩耸得最高,那就是加拿大人的两肩了。他对我说:“您瞧,先生,您和您的尼摩船长真使我觉得十分可怜!”

  “尼德师傅,我们是要到南极呢。”

  “可以去的,但你们不能回来了!”

  他回他的舱房去。“为的是不要弄出人命。”他离开我的时候这样说。

  但是,这个大胆企图的准备工作开始执行了。鹦鹉螺号的强大抽气机把空气吸入储藏库,用高压力装到库里面去。四点左右,尼摩船长告诉我,平台上的嵌板要关起来了。我两眼最后看一下我们就要穿过去的深厚冰山。天色清朗,大气鲜洁,很冷,温度零下十二度,但风停下来了,这种温度并不使人觉得很难受。

  十来个船员走到鹦鹉螺号两旁,他们拿着尖镐,凿开船身周围的冰,船身不久就松开。这种工作很迅速地做好,因为新结的冰还是相当的薄。我们全体回到船中。通常使用的储水池装满了浮标线周围的自由海水。鹦鹉螺号不久就潜下去。我跟康塞尔到客厅坐下。通过打开的玻璃,我们可以看到南冰洋中的下层。温度表上升。压力表的针在表盘上移动。

  到了三百米左右,像尼摩船长所说过的一样,我们就浮在冰山下层的波纹水面上了。但鹦鹉螺号再往下沉,它直到深八百米的水层。水的温度,刚才在上面是零下十二度,现在不超过零下十一度,那就是说我们已经争取了两度。不用说,鹦鹉螺号的温度因为有它的热气机管,保持着很高的温度。船的这些动作都特别准确地完成。

  “请先生原谅我说一句,”康塞尔对我说,“我们一定可以过去。”

  “我也是这样想!”我带着深信不疑的语气回答。

  在这自由通行的海底下,鹦鹉螺号不离开西经五十二度,沿着向南极的路线一直驶去。从六十七度三十分到九十度,还要走过二十二度半的纬度,就是说,还要走五百多里。鹦鹉螺号这时的速度是每小时二十六海浬的中常速度,即特别快车的速度。如果它保持这个速度行驶,那么四十小时就足够它驶到南极了。

  夜间一部分时间,由于所在环境的新奇,使康塞尔和我留在客厅的玻璃边,大海受探照灯电光的照耀,晶莹雪亮,但水中荒凉,看不见什么踪影。鱼类不居留在这种监牢般的海水中,它们要从南冰洋到南极那个自由通行的海,这里只有一条通路。我们的船行驶很迅速;我们从长形钢铁船壳的振动可以感觉出来。

  早晨两点左右,我要回房中休息几小时。康塞尔也和我一样,要回房休息,穿行过道的时候,我没有碰见尼摩船长,我想他一定在那领航人的笼间中了。

  第二天,三月十九日,早晨五点的时候,我又在客厅中。电力测程器给我指出,鹦鹉螺号的速度慢了一些,这时,它是很小心的,慢慢排出储水池中的水,往水面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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