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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鹦鹉螺号船上的鱼网还捞起了好几种海龟。它们的背部隆起,龟甲十分珍贵。这类善于潜水的爬行动物闭起鼻腔外孔的肉塞,就能长时间地待在水里。这些海龟中有几只被捉住时,还缩在龟壳里睡觉呢,它这一招还可以抵御海里动物的袭击。总的来说,这些海龟的肉吃起来马马虎虎,但它们的蛋却是一味可口的佳肴。

  至于鱼类,当我们透过敞开的嵌板窥视它们神秘的海底生活时,不由得发出声声惊叹。我注意到了好几类我以前从没看过的鱼。

  我特别要提到的是红海、印度海和赤道美洲一带海域里盛产的牡蛎。这类海底动物像海龟、犰狳、海胆、甲壳动物一样,身上披有一层既不是白垩质也不是石质,而是真正的骨质的护甲。它们的甲壳有立体三边形的,也有立体四边形的。在立体三边形甲壳的牡蛎中,我可以举出其中几个种类,它们身长半寸,肉富有营养,美味可口,尾部棕色,鳍部黄色。

  我甚至想把它们引进到不少海鱼都能很容易适应的淡水中养殖。我还看到了一些立体四边形的,背部长有四个粗节的牡蛎;一些身体下部长有花白斑点,可以像鸟类一样被驯养的牡蛎;一些身上的骨质甲壳突出成刺的三角牡蛎,它们因为叫声呼噜呼噜地,很奇特,而又被称为“海猪”;还有一些肉很丰厚、堆成锥形的单峰牡蛎,这种牡蛎的肉粗而硬,相当难啃。

  在康塞尔的日记中,我还可以列举出他记录下的这一带海域中特有的鳆鱼类,如红背鱼;身上有三道纵纹的白腹针鱼;长七英吋、色彩鲜艳的电鱼。其次是身上长有白色条纹、无尾,样子犹如一只黑褐色的蛋的卵鱼,这类鱼是其他鱼类的样本;还有称得上是真正的海底豪猪的鱼虎,它浑身长刺,身体一鼓,便形成了一个长满利刺的刺球,和各大洋都有的海马;唇长,鳍像双翅一样宽大,算不上是飞行但至少是会飞跃的海蛾鱼;尾部布满鳞片,体形扁平的鸽子鱼;身长二十五公分,色彩绚丽,味道鲜美的长颌鱼;头部凸凹不平的青灰色美首鱼;无数的身有黑纹,腹鳍长,能在水面以惊人的速度滑行的鳚鱼;味道鲜美,能扬起腹鳍顺流而下的风帆鱼;造物用黄、天蓝、银白和金黄各种色彩装扮起来的色彩斑斓的彩鱼;鱼翅成丝状的绒翼;身上沾着泥沙,能发出某种嗯嗯声的刺鳍鱼;肝脏有毒的海鲂鱼;眼睛上罩着一个会动的眼泡的波帝鱼;最后是嘴尖长如管的哨子鱼,这位海洋中真正的猎手,有着一支夏斯波公司或雷明顿公司都设计不出的长枪,它每从嘴枪里射出一滴水,就能杀死一只虫子。

  按拉塞拜德的画分法,第八十九种鱼属属于骨质鱼类第二亚纲,其特征是有一块鳃盖和一片鳃膜。我就看到这一鱼属里的鲉鱼,它头上长有长刺,仅有一个脊鳍。按这种鱼所属的亚属中说,它们有的身上长有鳞片,有的没有。第二亚属同时向我们展示了一些身长0.3至0.4米的一两种鱼的品种,这种鱼有黄色条纹,头部古怪。在第一亚属里,则提供了一类称为“海蟾蜍”的一些怪鱼品种。此鱼头大,时而布满深深的皱纹,时而隆起很多泡,长有细刺和结节,有一些不规则的可怕的角,浑身长满小茧,被它扎伤是很危险的,这是一种令人生厌而又令人生畏的鱼。

  一月二十一日至二十三日,鹦鹉螺号每天走二百五十里格,即五百四十海浬,速度为每小时二十二海浬。我们之所以能认识各种各样过路的鱼类,是因为鱼类受到电光的吸引,奋力追随我们。它们大部分跟不上鹦鹉螺号的速度,不久就落到后面了;而有些则可以紧跟着鹦鹉螺号好一段时间。

  二十四日清晨,在南纬12.5度、东经94.33度上,我们望到了一个长满可可树的珊瑚岛——奇林岛。达尔文先生和费兹·罗亚船长就曾经来过这里考察。鹦鹉螺号贴着这个荒岛的悬崖峭壁行驶。船上的拖网网上来了许多珊瑚虫和棘皮动物,还有软件动物,各种各样怪异的贝壳。一些珍贵的珊瑚成了尼摩船长的宝贝,我看见了其中有一种星点状的、寄生在贝壳上的珊瑚骨。

  过了一会儿,奇林岛在天际边消失了,鹦鹉螺号向西北方向的印度半岛尖端驶去。

  “这是一片开化的陆地,”那天尼德·兰对我说,“与野人多过鹿的巴布亚岛相比,这里好多了!教授先生,印度这片陆地上,有公路、铁路,还有英国、法国和印度的城市。五里格路内,我们总不会碰不到一个同胞吧。嗯!难道这不是与尼摩船长撕破脸皮告辞的时机吗?”

  “不,尼德,不,”我口气坚决地说,“就像你们水手说的:‘让我们继续上路吧。’鹦鹉螺号会接近有人居住的陆地,它就总有一天会回到欧洲的。就让它带我们回去吧。一旦到了我们的欧洲海域,我们再见机行事。再说,我估计尼摩船长不会像在新几内亚森林里那样,允许我们到马拉马尔【印度西南部海岸。】或哥罗蒙代尔【印度东部海岸。】海边打猎的。”

  “那么,先生,不经他允许不行吗?”

  我没有回答加拿大人。我不想争辩下去。其实,是命运让我到了鹦鹉螺号船上,我心底里会一直考虑着命运中这些偶遇的。

  从奇林岛起,船的速度总的来说是放慢了。航行的线路也比较随意,船经常下到很深的海底。船员好几次用船内的纵斜机板把船的斜面板转动到吃水线处。我们就这样一直沉到二至三公里深的海底。对于这片广阔的印度洋深海,潜水深度一万三千米的探测器尚不能到达,我们也没加以勘探。至于深海层的温度,船上的温度计总是显示在零下四度。我只是注意到,在海水表层,低层的水总比海面的水冷。

  一月二十五日,洋面一片荒凉,鹦鹉螺号在海面上行驶了一整天,轮机有力地拍打着水波,喷出一束束水花。瞧,这样人们怎不会把它当做一只巨大无比的鲸鱼呢?这一天四分之三的时间里,我逗留在平台上,望着大海,天际边空无一物。只是到了下午四点左右,一艘长长的汽船朝西迎面开来。有一阵子,我清楚地看到了汽船的桅杆,而汽船却察觉不到贴着水面行驶的鹦鹉螺号。我想这是印度半岛和东方汽轮公司的汽船,它航行于锡兰【今日的斯里兰卡。】与雪梨之间,途中曾在乔治王角和墨尔本港停靠过。

  下午五时,热带地区短暂的黄昏来临之前,海上出现了一种奇妙的景观,康塞尔和我都对此赞叹不已。

  那是一种可爱的动物。按古人的说法,遇上它就意味着好运。亚里士多德、阿德尼【公元三世纪希腊学者。】、普林、奥彼恩【公元三世纪希腊诗人。】曾经研究过这种动物的嗜好,并用意大利学者和希腊学者诗篇中所有富有诗意的言词来形容它,称它为“鹦鹉螺”和“旁比里斯”。但现在的科普书上不采用这种叫法,而是称这种软件动物为船蛸。

  问过康塞尔的人都会从这位正直的小伙子那里得知软件动物支分为五纲。第一纲头足纲动物,它们有的有介壳,有的没介壳;头足纲动物按鳃的数目分为两鳃和四鳃两个科;两鳃科又分船蛸、枪乌贼、墨鱼三属,四鳃科则只有鹦鹉螺一属。按这种分类术语,如果还有顽固不化的人把带吸盘的船蛸和带触须的鹦鹉螺混为一谈的话,那可就不能原谅了。

  这么说,当时有一群船蛸正在海面上漂游着,估计有成百上千只。这些船蛸属于长有结块的那类,是印度洋特有的。

  这些动作优美的软件动物吸进一管水,再把水射出来,借助水的反作用力向后游动。它们有八条触须,细长的六条漂浮在水面,而另外二条则竖起弯成掌状,像风帆一样迎风舒展。我清晰地看到了它们螺旋状的波纹介壳,居维埃确如其当地称它们为“精巧的小舟”。这真是一叶真正的小舟啊!船蛸用分泌液做出自己的外壳,它不把外壳粘在身上,可外壳却时刻装载着船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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