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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第二天,一月五日,小艇解开,从它的窝中出来,由平台上放入海中。两个人就可以做这些动作。桨原来就是在艇中的,我们只须上去坐好就行了。八点,我们带了电气枪和刀斧,从鹦鹉螺号下来,上了小艇。海面相当平静,有微风从地上吹来。康塞尔和我坐在桨边,我们使劲划,尼德·兰在暗礁间的狭小水路中间指挥着舵。小艇很顺利地走去,并且走得很快。

  尼德·兰简直不能抑制他的快乐心情。他是从监牢中逃出来的囚人,他全没想到他还要回到监牢里面去。

  “吃大肉!”他一再说,“我们要去吃大肉了,吃好吃的大肉了!吃真正的野味了!没有面包,也成!我不说鱼是不好吃的东西,但也不能整天吃,一块新鲜的野味,红火上烤起来,是可以好好地换换我们的口味呢。”

  “真馋嘴,”康塞尔回答,“他说得我嘴里不停地流口水呢!”

  “我们必须知道,”我说,“岛上林中是不是有很多野味,这些野味是不是身材高大,勇猛得可以猎取打猎人的呀。”

  “对!阿龙纳斯先生,”加拿大人回答,他的牙齿磨得像刀一般尖利了,“如果这岛上除了老虎外没有别的四足兽,那我要吃老虎,吃老虎的腰窝肉。”

  “尼德·兰好朋友,真是有点令人害怕呢。”康塞尔回答。

  “不管怎样,”尼德·兰又说,“所有没有羽毛的四足兽,或所有有羽毛的两脚鸟,一出来就将受到我第一声枪响的敬礼。”

  “好嘛!”我回答,“尼德·兰师傅又粗心大意起来了!”

  “阿龙纳斯先生,不用害怕,”加拿大人回答,“请好好地划,不要二十五分钟的时间我就可以照我的烹调法给您弄盘肉来。”

  八点半,鹦鹉螺号的小艇穿过了围绕格波罗尔岛得珊瑚石带,在沙滩上慢慢停下来了。

  §第廿一章 在陆地上的两天

  我一脚踩在地上,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深刻印象,尼德·兰拿脚试着踢一踢土地,好像要占有它似的。其实,我们作“鹦鹉螺号的乘客”——照尼摩船长的说法,实际上是鹦鹉螺号船长的俘虏——也不过仅仅两个月。

  几分钟后,我们和岛岸只有枪弹射程的距离了。土地差不多完全是由造礁珊瑚沉积形成的,但有些干涸了的急流河床,间杂有花岗石的残余,说明这岛的形成是在原始的太古时期。整个天际都由令人赞美的森林帘幕遮掩起来。许多高大的树——其中有些树干高达二百英呎——由葛藤把它们彼此连接起来,看来真像和风摇摆着的天然吊床呢。这是合欢树、无花果树、火鸟树、麻栗树、木芙蓉、班达树、棕树,枝叶茂盛的混杂起来·在这些树的青绿窟窿下,在它们的的齿形树干脚边,丛生许多兰科、豆科、蕨科植物。

  可是,加拿大人并不注意巴布亚土生植物的美丽品种,他抛开了美丽的,去追求实际有用的。他看见一棵椰子树,打下树上好几个椰子,劈开来,我们喝了里面的汁、吃了里面的肉,心中感到满意,这正说明了我们对于鹦鹉螺号船上家常饭食的不满。

  “好吃得很!”尼德·兰说。

  “味道真美!”康塞尔回答。

  “我想,”加拿大人说,“我们把这些果品带回船上去,您那个尼摩不至于反对吧?”

  “我想他不至于反对,”我回答,“不过他一定不吃。”

  “活该他没口福!”康塞尔说。

  “我们倒可以多吃了!”尼德·兰回答,“因为那样剩下来的才更多。”

  “我告诉您一句话,尼德·兰师傅,”我对这个鱼叉手说,他又要打另一棵椰子树了,“椰子是好吃的东西,但不要马上把小艇都装满了椰子,先考察一下岛上是否还出产别的东西,一些又好吃又有用的东西,这才是聪明的办法。譬如新鲜的蔬菜,鹦鹉螺号船上的厨房一定很欢迎。”

  “先生说得有理,”康塞尔回答,“我提议把我们小艇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放水果,一部分放蔬菜,一部分放猎物。可是一直到现在,连野味的影子还没有看见呢。”

  “康塞尔,对什么都不应该失望。”加拿大人回答。

  “那么,我们继续走吧,”我说,“不过眼睛要留神,要四处张望。虽然岛上看来没有人居住,但很可能有些土人,他们对于食物性质的看法可能跟我们不同!”

  “嘻!嘻!”尼德·兰发出怪声,摆动着上下两颚的牙床,作出意义明显的表示。

  “尼德·兰,您怎么啦……”康塞尔喊。

  “说真的,”加拿大人回答,“我现在开始懂得人肉味的诱惑力了!”

  “尼德!尼德!您说的什么?”康塞尔问,“您,吃人肉的动物!那我,跟您住在一个舱房,在您身边,简直性命都不安全了!难道我会一天醒来,身子被咬去了一半吗?”

  “康塞尔好朋友,我很喜欢您,但不到紧要关头我不吃你。”

  “这我不敢相信……”康塞尔回答,“快打猎去!我一定要打到一些猎物来满足这吃人肉的人的口腹,不然的话,总有一天早晨,先生只能看见他仆人一块一块的肉来服侍他了。”

  当我们彼此说笑话,交换一些意见的时候,我们穿入了森林的阴沉的穹窿下,只有两小时的功夫,我们四面八方都走遍了。

  偶然的意外满足了我们的心愿,使我们找到了许多可食的植物,其中一种是热带地区最有用的产品,它成了我们船上所没有的宝贵食物。我说的是面包树,在格波罗尔岛上,这种树非常多,我特别留心那没有核仁的一种,马来亚语管它叫“利马”。

  这种树跟别的树不同的地方是它的树干笔直,有四十英呎高。树顶十分美丽,作环形,由耳珠很多的阔大树叶组成,在一个生物学家看来,充分地显示出这是“面包果树”,很运气的是这树在马斯卡林群岛已经移植成功了。在团团的青绿丛中,垂下粗大的球形果子,约十公分大,外表凹凸不平,好像六角形。这是大自然恩赐给不产麦地区的有用植物,不用耕种,一年中有八个月都结面包果供应人们。

  尼德·兰很熟悉这些面包果。他从前在多次旅行中已经吃过了,他很知道怎样调制这种可吃的东西。所以看见这些果子,马上就引起他的食欲,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先生,”他跟我说,“如果我不尝一尝这面包树的面条子,真要急死我了!”

  “尝尝吧,尼德·兰好朋友,您随意尝吧。我们是到这里来获得经验的,那我们就试试看吧。”

  “那费不了很多的时间。”加拿大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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