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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第十四章 黑潮暖流

  地球上海水占的面积共计为三百八十三亿二千五百五十八万平方公里【这数字的误差很大,现在计算的结果是三亿六千万平方公里。】。海水的体积共有二十二亿五千万立方米,它可以成为一个圆球,这圆球的直径为六十里格,重量为三百亿亿吨。想了解上面这个数目,必须设想这个数目对十亿之比,同于十亿对单位之比,即是说,在这个数目中所有的十亿数,等于十亿中所有的单位数。而这个数目的海水也就等于地上所有的河流在四万年中所流下来的水量。

  在地质学的纪元中,火的时期之后为水的时期。首先,处处都是海洋。然后,在初期志留纪中,山峰渐渐露出来了,岛屿浮现,又在部分发生的洪水下隐没,重又现出,连接起来,构成大陆,最后,陆地才固定为地理上的各大陆,跟我们今天所看见的一般。固体大陆从流体海水所取得的面积为三千七百万零六百五十七平方英哩,即一千二百九十一万六千公亩。

  地球上各大陆形状不同,把海水分为五大部分,即北冰洋、南冰洋、印度洋、大西洋和太平洋。

  太平洋从北至南,是在南北两极之间,从西至东,是在亚洲和美洲之间,共有经度一百四十五度的宽广。太平洋是最平静的海,海潮阔大缓慢,潮水中常,雨量丰富。我的命运要我在最奇异的情况下首先走过的,就是这个海洋。

  “教授,”尼摩船长对我说,“如果您高兴,我们先明确地记下我们现在的方位,决定这次旅行的出发点。现在时间是正午差一刻,我现在叫船浮上水面来。”

  船长按了三次电铃;抽水机开始把储水池的水排出,气压表上的针从不同的气压度数,指出鹦鹉螺号的上升运动,后来船停住了。

  船长说:“我们到了。”

  我走上通到平台去的中央梯子;我踏上一层一层的钢铁梯级,从打开的铁盖板,到了诺第雷斯号的上面部分。

  平台仅仅浮出水面八十厘米。鹦鹉螺号前头和后部现出像纺锤形状,正好比一根长雪茄烟。我看到船身上的钢板,彼此稍微的鳞次着,很像地上大爬虫类动物身上所有的鳞甲。所以我很自然地明白了,即使有最好的望远镜,这船总会被认为是一只海中动物。

  约在平台中间,有那只半藏在船壳中的小艇,好像是一个微微突出的瘤。在平台前后,各装上一个不很高的笼间、向侧边倾斜,一部分装着很厚的凹凸玻璃镜。这两个笼间中一个作为鹦鹉螺号领航人之用,另一个装着强力的电灯,光芒四射,探照航路。

  海上风平浪静,天空清朗无云。长长的船身差不多感不到海洋的阔大波动。一阵轻微的东风吹皱了洋面。天空全无烟雾,可以望得很远。

  我们望不见什么。望不见暗礁,望不见小岛。林肯号不见了;望见的只是一片汪洋的海水。

  尼摩船长带了他的六分仪,测量太阳的高度,因此可以知道船所在的纬度。他等待了几分钟,让太阳跟地平线相齐。当他观察的时候,他的肌肉没有一处颤动,仪器也像握在铁石的手中一般,绝对平稳。

  “正午,”他说,“教授,您要我们这时出发吗?”

  我最后看一下海面,因为靠近日本海岸,海面微作棕色,然后我回到客厅中来。

  客厅中,船长在地图上记了方位,按合时计来算经度,同时他拿从前做的“时角”观察记录来校对。然后他对我说:“阿龙纳斯先生,我们是在西经一百三十七度十五分……”

  “您根据哪种子午线算的呢?”我急急地问,想从船长的回答中知道他的国籍。

  “先生,”他答复我,“我有各种不同的时计,可以根据巴黎、格林威治和华盛顿子午线来计算。但因为您的关系,我以后将根据巴黎子午线计算。”

  这个回答使我得不到什么。我点头表示谢意,船长又说:“我们在巴黎子午线西经一百三十七度十五分,北纬三十度七分,即是说,距日本海岸约为三百海浬。今天十一月八日,中午,我们开始作我们的海底探险旅行。”

  “愿上帝保佑我们!”我答。

  “教授,”船长又说,“我现在让您做您的研究。我要船在水深五十米下,向东北偏东方行驶。这里有标记分明的地图,您可以看着我们的航行路线。客厅您可以随便使用,我向您告辞了。”

  尼摩船长对我行个礼,出去了。我一人留下,默默地沉思。所想的都是关于这位鹦鹉螺号的船长。这个古怪的人,自以为不属于任何国籍,我将永远不知道他是哪一国的人吗?他对于人类的那种仇恨,或者他对于使他有那种仇恨的人,要想法作可怕的报复吗?他是不是像康塞尔说的,“有人给他受过痛苦的”一位被人轻视的学者,一位天才,一位近代的伽利略【意大利物理学家。】呢?或者他是一位科学家,像美国人莫利一般,学术研究事业因为政治上的变动受到挫折呢?这我都还不能说。我是由于偶然的机会被抛在他船上的人,我的生命操在他手中,他冷淡地,但客气地收留了我。不过他从不握我伸出去的手,他也从不将他的手伸出来。

  整整一个小时,我浸沉在深深的思虑中,总想明了这使我十分感兴趣的秘密。后来我的眼光盯着摆在桌上的平面大地图,我就把手指放在上面所指出的经纬度相交的那点。

  海洋跟大陆一样,也有江河。这些江河是特殊的水流,从它们的温度、它们的颜色,可以辨认出来,其中最显著的是大家所知道的“暖流”。科学决定了在地球上有下面的五条主要水流路线:第一条在大西洋北部,第二条在大西洋南部,第三条在太平洋北部,第四条在太平洋南部,第五条在印度洋南部。很可能在印度洋北部从前有第六条水流存在,那个时候,里海和阿拉伯海还跟亚洲的各大湖连起来,成为一片大海。

  正是,在平面地图上记下的那个点,展开了上面说的一条暖流,日本人叫做黑潮,黑潮从孟加拉国湾出来,受热带太阳光线的直射,很为温暖,横过马六甲海峡,沿着亚洲海岸前进,在太平洋北部作环弯形,直到阿留地安群岛。它将樟脑树干和各地方的各样土产输送出去,它的暖流的纯靛蓝色跟大洋的水流显然分开。鹦鹉螺号要走的就是这条水流。我两眼盯着它,我看见它抿没在太平洋的无边水际中;我正感到自己跟水流一齐奔驰的时候,尼德·兰和康塞尔在客厅门口出现了。

  我的两个老实同伴看见堆在他们眼前的神奇物品,惊怪得发楞了:“我们在什么地方呢?我们在什么地方呢?”加拿大人喊,“我们在魁北克博物馆吗?”

  “如果先生认为可以,”康塞尔答,“还不如说这是桑美拉大厦【杜·桑美拉(Sommerard)的住宅,父(1779-1842)子(1817-1885)同为考古收藏家,收藏丰富,当时很有名。】呢!”

  “朋友们,”我回答,我同时做个手势,让他们进来,“你们不是在加拿大,也不是在法兰西,而是在鹦鹉螺号船上,在海底下五十米。”

  “当然要相信先生的话,因为先生这样肯定了。”康塞尔回答,“老实说,这个客厅,就是让我这个佛拉芒人看来也要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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