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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单单电就可以给我这一种力量!”尼摩船长急着说,“先生,我一再同您说,我的机器的动力差不多是无限的。鹦鹉螺号的抽水机有异乎寻常的力量,您应当看见过了,上次对林肯号喷出的水柱,像强大的激流一样,猛烈地冲去。另外,只是要到一千五百和二千米的中等深度时,我才使用那些补充储水池,这是为了爱护我的机器,小心使用它。所以,当我忽然想到水面下二、三里格深的海洋底下时,我还使用别的驾驶法,虽然时间较长久,但也一样有效。”

  “船长,什么方法呢?”我问。

  “这样一来,我自然得告诉你我是怎样驾驶鹦鹉螺号的。”

  “我很想知道。”

  “驾驶这船,要它向左向右,简单说,要它在水平面上走时,我使用普通的舵,舵上还有宽阔的副舵,装在船尾,用机轮和滑车转动。但我又可以使鹦鹉螺号在水中上升、下降,这时我就使用两个纵斜机板,机板装在船的两侧浮标线的中央,它们是活动的,可以随便变换位置,使用动力强大的杠杆,从船内部来操纵它们。纵斜机板的位置如果与船身平行,船便在水平面上行驶,如果它们的位置倾斜了,鹦鹉螺号在推进器的推动下,就沿着倾斜方向或沿着我所要的对角线沉下去,或沿着这对角线浮上来。并且,我想更快地浮上水面来时,我就催动推进器,水的压力使鹦鹉螺号直线地浮上来,像一只氢气球迅速升入空中一样。”

  “真了不起!船长,”我喊道,“但是,领航人怎样能看见您在水底下指示船所应走的路线呢?”

  “领航人是守在一个装有玻璃的笼间里,这笼间在鹦鹉螺号船身的上部突出部分,装有各种凹凸玻璃片,保证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航路。”

  “玻璃片能抵抗这样强大的压力吗?”

  “能抵抗。玻璃虽然经不起冲击,很脆,但有强大的耐压力。一八六四年在北方海中利用电光做打鱼的实验,我们知道,当时使用的玻璃片只有七毫米厚,可以抵抗十六大气压的压力,同时又可以让强烈发热的光线通过,使它获得不平均的热力的配给。何况我们使用的玻璃片,中央的厚度至少是二十一厘米,就是说,比上面打鱼用的玻璃片厚三十倍。”

  “尼摩船长,这个我承认;但是在海中要想看得清清楚楚,一定要有光亮来排除黑暗,请问在海水的漆黑中间……”

  “在领航人的笼间后面,装有一座亮度很强的电光探照灯,半海浬以内的海洋都可以照亮。”

  “啊!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船长。我现在明白那种所谓独角鲸的磷光现象了,它真叫学者们迷离惊叹!我顺便问一下,那哄动一时的鹦鹉螺号和斯各脱亚号的相撞事件,是一次偶然的结果吗?”

  “先生,那完全是出乎意外,我那时正在水面下二米航行,所以发生了冲撞。可是我也看到斯各脱亚号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损失。”

  “先生,是的,没有受到重大的损失。但是跟林肯号的相碰呢?……”

  “教授,关于这事,我对于美国海军部的这艘勇敢的、最好的战舰觉得有些抱歉,不过这是人家来攻击我,我不得不自卫!但我也只做到使这艘战舰不能伤害我,它可以到最近的海港修理好它所受到的损伤,并不很困难。”

  “啊!船长,”我诚恳地喊道,“您这艘鹦鹉螺号真正是一艘神奇的船!”

  “是的,教授,”尼摩船长情绪也很激动地回答,“我爱它,像是爱我最心爱的东西一样!虽然你们的船常受海洋的意外袭击。海上一切都是危险的,荷兰人杨生【荷兰作家。】说的很好,他说人们在海上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怕人的无底深渊的感觉。但是在诺底留斯号船上,人们心中就一点什么害怕都没有。

  用不着害怕船要损毁,因为这只船的双层船壳是刚铁似的坚硬;它没有风浪的翻腾或颠簸可以毁损的缆索一类东西:它没有风可以吹走的帆;它没有蒸汽可以破裂的铁炉;它不会发生可怕的火灾,因为船完全是钢铁制的,不是木头造的;它不用有时会用完的煤炭,因为电是它的机械原动力;因为它在深水独来独往,不会发生可怕的相撞;它又不用冒风暴的危险,因为它在水面几米下便能得到绝对的平静!先生,以上就是这船的优点。它是一只特殊优异,独一无二的船!对于这只船,设计工程师可能比监造建筑师有信心,监造建筑师可能又比船长更有信心,如果真是这样,那您就可以理解到我对我的鹦鹉螺号为什么完全信赖了,因为我同时是这只船的船长、建筑师和工程师!”

  尼摩船长滔滔不绝地雄辩地说着。他眼中的火焰,他手势的激动,使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是的!他爱他的船,像一个父亲爱他的儿子一样!

  但有一个也许是冒昧的问题,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我忍不住问他:“尼摩船长,您是这船的设计工程师吗?”

  “是的,教授。”他回答我,“当我还是陆地上的居民的时候,我曾在伦敦,在巴黎,在纽约学习过。”

  “但是,您怎样能秘密地建造这艘奇异的令人五体投地鹦鹉螺号呢?”

  “阿龙纳斯先生,船的每一块材料都是从地球上的不同点,写上假地址送来给我的。船的龙骨是法国克鲁棱工厂造的,推进器大轴是伦敦朋尼公司制的,船壳的钢铁板是利物浦利亚工厂造的,推进器是格拉斯哥斯各脱工厂制的。船上的储水池是巴黎嘉衣公司造的,机器是由普鲁士克虏由工厂制的,船前头的冲角出自瑞典的摩达拉工厂,精确的测验仪器出自纽约的哈提兄弟公司等等,上面的每一制造厂都收到上面署名不同的我的设计图,按图样制造。”

  “不过,”我说,“这些制好了的一块一块材料,还得把它们配合起来、装置起来呢?”

  “教授,我在大洋中一个荒岛上建立了我的工作场。在岛上,我的工人,就是我所教养成的我的勇敢的同伴,跟我一起,共同把鹦鹉螺号完全装配好了。然后,工程完了,我放起火来,把我们在这岛上所遗留的痕迹都消灭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要把这岛都炸毁呢。”

  “那么,这样看来,我可以相信,这船的建筑费用一定是十分浩大了?”

  “阿龙纳斯先生,一只钢铁制的船,每吨容量的建筑费为一千一百二十五法郎。可是鹦鹉螺号的载重吨数是一千五百吨,那么它的建筑费是一百七十九万法郎,连装备费一共为二百万法郎,连船内所有的美术品和收藏物一共为是四、五百万法郎【这里的法郎价格是从前金法郎的价格,跟现在的法郎价格很悬殊。】。”

  “尼摩船长,我要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请您问吧,教授。”

  “您是很富有吗?”

  “无限地富有,我可以一点不为难地偿清法国的几十亿国债【普法战争后的战争赔款。】!”

  我注视着这位跟我这样说话的古怪人物。难道他以为我可欺而故意吹牛吗?将来我一定有机会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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