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 上页 下页
四六


  “好得很,既然我逃避不了,就是看一场奇伟的景象也是好的。”他兴奋地回答。

  “你那种怪论又要劈哩啪啦地搬出一套来了!”少校说。“少校。我和哥利纳帆的看法一样,这场风暴是惊人的大。刚才我尽快想睡着的时候,想起了几个事实,叫我盼望着能有那么一场惊人的大风暴,因为我们现在正是在大雷雨的地区里呀。我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1793年,就在这布宜诺斯艾利斯省,一场风暴就起了37次雷火。我的同事穆西先生数过,有一声连续不断地响了55分钟。”

  “表拿在手里数的?”少校说。

  “表拿在手里数的……不过,”巴加内尔又接着说,“如果叫人趋吉避凶的话,我倒有一个考虑。这片平原上的最高点正是我们所在的这棵“翁比”树。这里来个避雷针倒是很有用处的,因为在判帕区的所有树木中,这棵树正是雷火所特别爱好的。而且,朋友们,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科学家都劝告人在风暴时别躲在树下。”

  “好呀!”少校说,“这个劝来得及是时候呢!”“不能不承认,巴加内尔,你说风凉话也要看看时候呀!”

  哥利纳帆也针对着他的话说。

  “打什么紧!为了学点见识,什么时候都是好的。啊!响声雷来了!”

  更猛烈的响雷打断了这一席不合时宜的谈话。雷的响声越来越大,威力也就越来越凶猛,此起彼伏,越来越紧。如果借音乐来比喻的话,正在由低音转入中音。一会儿雷声锐利起来了,大气团里仿佛有无数的管弦乐器在快速地震奏。空中净是火光,在这火海中辨不出雷声究竟是哪一条闪电发出来的,这些绵延不断的隆隆声彼此响应,一直窜上冥冥的高空。

  不停的闪电变出不同的花样。有几条闪电垂直地射到地面,在原处重复5~6次。还有些闪电对研究这一门的人可以引起他们最有趣的统计里对叉形闪电只举了两个实例,而在这里发生的叉形闪电竟有百十来种花样。另外有几条闪电分成无数的各种各样的枝杆,开始时弯弯曲曲的,和珊瑚树一般,在那黝黑的天空上射出老树形的光条,复杂无比而万分有趣。

  不一会儿,由东到北的那一片天蒙上起一大片磷光,十分耀眼。这一声天火渐渐蜿蜒燃烧着。它烧着云堆好象烧着一大堆炭一样,反映在琉璃般的水面上,构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这棵‘翁比’树正在球的中心。

  哥利纳帆和他的旅伴们默默无言地看着这骇人的景象。他们即使说话,也是彼此听不见的。大片的白光直泄到他们的身边,一闪一闪,忽隐忽现地,有时照出少校镇静的脸色,有时照出罗伯尔惊惶的模样,或者照出那几个一晃一晃象幽灵一般的水手们毫不在乎的面容。

  这时,雨还没有下哩,风始终在屏息待发。但是不一会儿,天上的瀑布决口了,千万条雨柱从漆黑的天空上直垂下来,和织布的竖线一般。这些大雨点子打到湖面上,溅起一片泡沫,被电光照得雪亮。

  这场雨是不是就预告着风暴要结束了呢?哥利纳帆一行人受了连续猛烈的淋浴是不是就算完事了呢?不啊!在那天火交战的最激烈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拳头大的火团子裹着黑烟,落到横伸着的那个主枝的末端上来。火团子落下,转了几秒钟,一声霹雳,轰地一声炸开了,和炸弹一样,一般硫横气味弥漫在空中。接着是一刹那的沉寂,人们听到奥斯丁的声音在喊:

  “树上起火了!”

  奥斯丁没有看错。一眨眼,火焰就在树的西边部分延烧起来,枯枝、干草做的鸟巢,还有那“翁比”树的全部疏松的白木,都给那火势助威。

  风刮起来了,向火苗上吹着,风助火威,火苗在漫延着。大家非逃不可了。哥利纳帆一行人赶快避到树还没着火的东边一部分去。个个都说不出话来,手忙脚乱,慌慌张张,攀援的攀援,跌跤的跌跤,冒着险,直爬到那些摇摇欲坠的细枝上。这时西边的树枝正在火里由烧得发焦而喀喳喀喳地响,由喀喳喀喳地响而蜷曲缭绕,象许多活蛇在火里烧着一样,通红的灰烬落到洪水上,随波而去,边走边闪着褐色的亮火。树上的火焰,忽而升腾得极高,直透入那空中的火海,连成一片,忽而被一边风压下去,抱着“翁比”树打转。哥利纳帆、罗伯尔、少校、巴加内尔、三个水手,没有一个不惊骇万分:浓烟呛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热气熏得他们难受,大火正在向这边烧来,已经烧到这边下面的主枝了。既无法阻止,又无法扑灭,眼看着就要被活活烧死。树上不容许再呆下去了。烧死或淹死,反正是死,选择一个比较不太惨酷的死法吧。

  “跳水!”爵士喊。

  这时威尔逊被火焰烧到身上,已经跳下湖里了。他们忽然听到他以惊骇的声音没命地叫:

  “救命呀!救命呀!”

  奥斯丁奔过去,拉着他爬到树干上来:

  “怎么一回事?”

  “鳄鱼!鳄鱼!”他回答。

  顿时大家发现树脚被那种最可怕的晰蝎类动物围满了。它们的鳞甲在火焰照耀下的大片亮光中闪烁着。纵扁的尾巴矛头一般尖的长头、突出的眼睛、直张到耳后的两颚,这一切特征都使巴加内尔不会看错。他认出了这些都是美洲特产的那种凶猛的“阿厉加鼍,”西班牙语区域的人称之为“介鳗”。那里有十几条,它们用可怕的尾巴拍着水,用下颚的长牙啃着树。

  那些不幸的旅客一看,就感到没命了。无论如何都是要惨死的,不死在火舌下,就要死在鳄鱼的嘴里。连那镇静的少校也说了一句:

  “很可能的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事情完全是这样,当人们对自然的某种元素无能为力的时候,而自然界的另一种元素却能够来制服它。哥利纳帆狠狠地看着水火夹攻,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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