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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当然,先生,如果他敢来,等着上绞架吧!对!岛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一副绞索等在那里。”

  “那这种激动情绪从何而来呢?”尼古拉·斯科塔问:“我到这儿刚一个小时,不明白这种不安是……”

  “是这样,先生,”英国人回答,“有两艘商船,‘三兄弟’号和‘卡纳蒂克’号,大约一个月前遭沙克迪夫抢劫,两艘船上的幸存水手都被他在的黎波里的市场上卖了。”

  “哦,真是件讨厌的事,”尼古拉说,“沙克迪夫以后有后悔的时候。”

  “所以,一部分商人联合起来武装了一艘战舰,速度极快,船员都是经过挑选的优秀水手,由勇敢果断的斯特拉德纳船长指挥,马上就要启航去捉拿这个沙克迪夫!看来被搞得一塌糊涂的群岛间的生意有指望了,沙克迪夫也逃不出被捕的命运。”

  “做起来可不那么容易。”尼古拉回答。

  “你看城里这般激动,居民们都跑到广场上,是要等着看西方塔号启航!等它一下到科孚的航道里。马上会受到千万人的欢呼。”

  尼古拉·斯科塔已经打听到他想知道的一切。他谢过跟他谈话的人,站起身重新混入挤满广场的人群中。

  英国人和科孚人的话并不夸张,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几年来,沙克迪夫的恶劣行径让人痛恨不已。数不清的各国商船遭到过他的袭击,他既凶狠又嗜血成性。他从哪里来?是什么地方人?他属于北非沿岸的海盗帮吗?谁能说得清楚?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在他的炮火下没有人能活着回来,要么被打死,要么成为奴隶。也没有人能说清他到底乘的什么样的船。他不停地从一条船跳到另一条船上,有时是一艘东海岸的双桅快船,有时是速度极快的炮艇,他的船上总是挂黑旗。如果和他遭遇的是一条大船,他只要发现自己占不了便宜,就会马上逃之夭夭。在这群岛间有那么多秘密的角落,到哪里去找他?他熟悉所有的航道,他是个很好的水手,更是个可怕的袭击高手。他手下也是一帮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他在每次战斗结束后,他都会让他们“当魔鬼”,就是随心所欲地大肆掳掠烧杀几个小时。所以,这帮人对他是俯首贴耳,指到哪里就打到哪里,可以为他去死。任何严刑拷打都无法让他们开口出卖自己的头领。如果这样一批人跳上甲板,有谁能抵挡得住?尤其是商船。

  不论何时,沙克迪夫是决不会投降的,有人说过这样一件事:一次,他的弹药打光了,就从地上的尸体上割下头来当炮弹打出去。

  西方塔号肩负如此的重任,追捕的是这样一个人,难怪他的名字会在科孚城里引起如此的义愤。

  一会儿,传来了一声炮响,炮台上闪起火花并冒出一股浓烟。这是启航的炮声,西方塔号在炮声中滑进了航道,朝爱奥尼亚海域的南面驶去。

  人潮拥向广场纪念碑的平台。

  尼古拉·斯科塔由一种比好奇心更强烈的感情驱使,一使劲就挤到人群的第一排去了。

  渐渐地,月光下出现了扯帆前行的炮舰的影子,它亮着一盏锚灯。

  炮台上又打响了第二炮、第三炮。西方塔号也回了三声炮。火光照亮了船身。岸上的人欢声雷动。当最后的欢呼声传到炮舰上时,它已经绕过了卡达丘海角。

  现在,一切又沉寂下来了。人群也逐渐散去。广场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尼古拉·斯科塔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足足沉思了一个小时,他的心和大脑还是不能平静下来,眼里闪烁着亮光,目光下意识地追逐着已经消失在岛的阴影后面的炮舰。

  教堂的钟敲响了11点,他突然想起和大副约好了在卫生部办公楼前见面。于是急忙向码头赶去。

  斯克佩罗在等他。

  船长走到他身边。

  “西方塔号炮舰下水走了!”

  “啊!”斯克佩罗说。

  “是的……是去追捕沙克迪夫的!”

  “管它哪一艘,反正都一样!”斯克佩罗应了一句,指了指下面的小艇,小艇在激起层层波澜的水面摇个不停。

  一会儿,小艇靠上了卡利斯塔号。尼古拉·斯科塔跳上船说:

  “明天,埃利尊多家见!”

  第七章 意想不到的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尼古拉·斯科塔登上防波堤,径直朝银行走去。他不是第一次去,每回都是作为大主顾而受到款待的。

  埃利尊多跟他很熟。大概还知道一些他的鲜为人知的事情。他甚至还知道,他就是亨利那天谈到的那位著名爱国妇女的儿子。可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卡科斯塔号船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银行家显然是在等他。他刚一到就有人把他带到了银行家的办公室。两天前从阿卡蒂亚发出的信就是他写的。他一走进去,银行家就小心地锁上门。现在,埃利尊多和他的顾客面对面在一起了。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也没人会听见谈话内容。

  “你好,埃利尊多,”卡利斯塔号船长说着,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地往沙发上一靠。“有半年没见到你了,尽管你经常能听到我的消息!所以呢,既然我从科孚经过,就当然得停下来,跟你叙一叙,问个好啊!”

  “你可不是为了看我,跟我叙旧才来的,尼古拉·斯科塔。”银行家语调低沉地说,“好吧,你想找我干什么?”

  “啊!”船长叫起来,“这才像我的老朋友埃利尊多!不讲感情,只谈生意!你的心早就被你收起来,藏进钱箱的秘密抽屉里了吧,——而且,你大概把钥匙也弄丢了!”

  “能说说你来的原因和为什么给我写信吗?”埃利尊多说。

  “说得对,埃利尊多!咱们直截了当,不开玩笑了!咱们谈笔大买卖,而且事不宜迟!”

  “你在信上说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生意上的往来,还有一件完全是私事。”银行家说。

  “确实如此,埃利尊多!”

  “那好,说吧,尼古拉·斯科塔!我想马上知道是哪两件事!”

  银行老板的话说得很明确,他想这样一来,来客就只能尽快说明,而无须自己再费劲地找借口或托词了。可他讲话的低沉语调和他直截了当的话题形成了反差,显然,谈话的主动权并不在他的手中。

  卡利斯塔号船长的脸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惜埃利尊多正低着头,什么也没有看见。

  “咱们先说哪件事呢?”尼古拉·斯科塔问。

  “先说私事吧!”银行家马上回答。

  “我倒喜欢先谈生意。”船长语气坚定地说。

  “那好吧,尼古拉·斯科塔!什么生意?”

  “关于战俘人口的事,我们得在阿卡蒂亚接货。有两百三十七个人,男人、女人和孩子,要把他们运到斯卡潘托岛,从那儿再运到北非。当然,你是知道的,埃利尊多,咱们经常干这种营生,土耳其不见票据或现钱不会交货的,条件就是要一张签了字的期票。我来就是为了要你签个字,我想你是会同意的。我让斯克佩罗把汇票准备好了,马上送来。——应该没问题吧?”

  银行家没说话。可他的沉默代表他已经答应了船长的请求。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尼古拉·斯科塔漫不经心地说:“我得补充一下,这笔买卖准保赚大钱。因为奥斯曼帝国在希腊的作战行动已经失败了。欧洲列强参战了,纳瓦里诺一仗土耳其损失惨重。如果停战,那就再没有俘虏买卖,再也没钱可赚了。所以这最后几批肯定能在非洲海岸卖上大价钱。和咱们以往比,赚头大得多,比如你那一份——你能在上面签个字吗?”

  “我可以给你的汇票贴现,但我不能给你签字。”埃利尊多说。

  “随你的便,埃利尊多,”船长回答,“但我更希望你签字。从前你给咱签字可是从不犹豫的呀!”

  “从前和今天不一样。”埃利尊多说。“今天我对这一切有了另外的想法。”

  “啊,真的!”船长叫道。“行啊,悉听尊便。——我听说你想退出生意,洗手不干了?”

  “是的,尼古拉·斯科塔。”银行家语气坚定地说,“至于你的事,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既然你坚持要我做!”

  “我坚持要你做,埃利尊多,”尼古拉·斯科塔生硬地说。

  然后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不住用眼睛盯住埃利尊多,最后站在他面前,说:

  “埃利尊多老爷,”他用挪揄的语气说,“既然你打算退出,说明你已经赚够了?”

  银行家一言不发。

  “好吧,”船长又说,“那你用这挣来的几百万干什么呢?总不能带到另一个世界去吧?见上帝就不必带这些了。你死了,这些钱给谁?”

  埃利尊多固执地不开口。

  “肯定给你的女儿,”尼古拉·斯科塔说,“给漂亮的哈德济娜·埃利尊多!她将继承她父亲的财产!对,就是这样!可她又能怎么样呢?孤独一人,守着那么多钱?”

  银行家挣扎了一下,站起身来,不堪重负似地迅速地说道:

  “我女儿不会一个人的!”他说。

  “你把她嫁出去?”船长说,“请问你嫁给谁?那个男人在他知道了她父亲的大笔财产是怎么来的以后,还会娶哈德济娜·埃利尊多?我还要说,当她本人知道了真相,她敢接受谁的求婚?”

  “她怎么会知道呢?”银行家说,“到目前为止她什么也不知道,谁会对她说呢?”

  “我,如果需要的话!”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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