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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在监狱的一角,离地面二十五英尺的高处,有一个窗口,正是关着达哥斯塔的铁窗。窗上的铁栅栏并不怎么结实,如果能爬得上去,很容易就能把它拆掉,或者锯断。墙上的石块砌得不好,许多地方风化了,有很多突出的地方,如果身子能悬在一条绳子爬上去的话,脚可以稳稳当当地蹬在上面。栅栏上有一根铁条脱了节,形成一个钩子,钩子朝外,绳子如果扔得巧,或许刚好能绕在上面。这样,再拔掉一两根铁条,刚好容一人钻过的样子,贝尼托和马诺埃尔就可以潜入囚犯的牢房,借助系在铁窗上的绳索,犯人越狱不会有多大困难。在夜里,天色昏暗,行动起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天亮以前,乔阿姆·达哥斯塔就能安然脱身了。

  马诺埃尔和贝尼托来来回回转悠了一个小时,竭力不引人注意,他们做了一番准确的测量,不论是窗子的情况,铁栅的布局,还是抛掷绳索的最佳地点。

  “就这么说定了,”马诺埃尔说。“可要不要预先告诉乔阿姆·达哥斯塔一声?”

  “不用,马诺埃尔!对我母亲保密,对他也一样要保密,我们的行动可能会失败的!”

  “我们一定会成功,贝尼托!”马诺埃尔答道,“可是什么都得预料到,如果在越狱时,被看守长发现了……”

  “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收买这个人。”贝尼托答道。

  “好,”马诺埃尔答道,“可一旦我们的父亲逃出监狱,他不能藏在城里,也不能藏在大木筏上。他该躲到哪儿去呢?”

  这是要解决的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为什么呢?

  离监狱一百步远处,有一条运河穿过空旷的原野,在城脚下注入内格罗河。这条运河是通向内格罗河的一条便道,只要有一条独木船在那儿等着越狱的人就行。从墙角到运河刚刚百步之遥。

  于是,贝尼托和马诺埃尔决定晚上八点左右,由阿罗若和两个身强力壮的船工驾一条小船从大木筏出发,沿内格罗河逆水而上,开进运河,潜入荒野,藏在岸边的草丛里,整夜等候囚犯使用。

  但是,上了船,乔阿姆·达哥斯塔藏到哪儿好呢?

  这就是两个年轻人仔细权衡利弊以后,要解决的最后一个问题。

  回伊基托斯去,一路上会布满艰难险阻。无论是穿越田野,还是沿亚马逊河顺流而下或是逆流而上,路途都很远。不管是骑马也好,乘船也好,都不能使他迅速逃离险境。而且,庄园已经不再是他安全的隐居地了,回到了庄园,他将不再是乔阿姆·加拉尔庄园主了,而是死刑犯人乔阿姆·达哥斯塔,随时有被引渡的危险,他就别想再在那儿过以前的生活了。

  经内格罗河一直逃到本省的北部,甚至逃出巴西领土,这个计划需要更多的时间,乔阿姆·达哥斯塔没有那么多时间,他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逃脱当前的追捕。

  再顺亚马逊河而下吗?可河两岸到处是邮局、村庄和城市。犯人的面貌特征会通知给各位警察局长的,因此,可能还没到大西洋岸边就给人逮捕了。纵使他潜逃成功,他又到哪里藏身,怎样藏身来等待时机好上船过海,让一片汪洋大海横在他和法警之间。

  贝尼托和马诺埃尔反复研究了这些不同的计划,最后承认没有一个行得通。只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乔阿姆·达哥斯塔。

  办法是:逃出监狱以后,来独木船,顺运河直到内格罗河,由舵手驾船沿这条支流顺水而下,到两河交汇处,然后沿右岸顺亚马逊河漂流六十英尺,要夜行昼息,这样一直到达玛德拉河口。

  这条支流沿考尔梯山山坡流下来,沿途有百十条小支流汇入,是一条直通玻利维亚腹地的名副其实的通航水道。所以如若一条小船镇而走险取道此河的话,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巴西境外的某处城镇或村庄里去。

  乔阿姆·达哥斯塔在那里会比较安全;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在那儿呆上几个月,等待去太平洋沿岸的机会,在某个港口登上一艘启航的船。只要这艘船能把他带到北美的一个国家,他就得救了,以后就看是否要重整家业,永远客居他乡,在大洋的彼岸,在旧世界,安渡余年,结束他如此悲惨、如此不公平的、动荡的一生。

  不管他去哪儿,他的家人都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跟随他,其中也包括马诺埃尔,他已经和这个家庭结下了不解之缘。这已然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咱们走吧,”贝尼托说,“在黑夜降临之前,要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一分钟也不能耽搁。”

  两个年轻人沿着运河河岸一直走到内格罗河,回到了船上。就这样他们可以确信独木船在运河航行能够畅行无阻,水闸或停泊在河中待修的船只都不碍事。然后,他们沿支流左岸下行,避开城里已经开始有人来人往的街道,回到了大木筏的锚地。

  贝尼托首先要考虑的是去看看他母亲。他觉得自己能把持得住,能掩饰住自己万分焦虑的心情。他想让母亲放心,告诉她事情还有希望,文件的秘密就要被揭开,无论如何,公众的舆论是在乔阿姆·达哥斯塔一边的,而只要群众起来支持乔阿姆·达哥斯塔,法庭就会宽限足够的时间来找到证明他无罪的物证。

  “是的,母亲,是的!”他又说,“也许等不到明天,我们就不必再为父亲担惊受怕了!”

  “愿上帝听到了你的话!我的儿!”雅基塔答道,双眼满是疑惑的神情,贝尼托几乎不敢正视她。

  马诺埃尔这一面,好像是和贝尼托商量好了似的,竭力劝米娜放宽心,反复对她说,雅里盖茨法官坚持乔阿姆·达哥斯塔无罪,他会在权限范围内想尽一切办法来保全乔阿姆·达哥斯塔的。

  “我愿意相信你,马诺埃尔。”姑娘说着,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马诺埃尔赶紧离开米娜,他的眼泪要夺眶而出,险些让他刚才那番充满希望的话露出马脚来!

  每天探监的时间到了,雅基塔由女儿陪着赶往马纳奥去。

  两个年轻人和舵手阿罗若谈了一个小时。他们把计划和盘托出,也就是越狱计划,越狱后为保证逃犯安全应该采取的善后措施,听取了他的意见。

  阿罗若赞同他们的全盘计划。他负责在夜幕降临以后划独木船穿过运河,要避开一切耳目,直划到等候乔阿姆·达哥斯塔的地方,这一段路,他都了如指掌。然后再回到内格罗河口也并非难事,独木船在不断顺流而下的船只中间行驶是不会被发现的。

  关于沿亚马逊河逃往玛德拉河口的计划,阿罗若也没提出任何异议。他也同意这个想法,认为没有再好的办法了。他很熟悉玛德拉一百多英里范围内的河段。在这些人迹罕至的省份中,万一有人朝这个方向追捕,只要一直躲到玻利维亚中部去,就很容易让他扑个空,而只要乔阿姆·达哥斯塔有客居异国的想法,他就可以在太平洋沿岸上船,这比在大西洋沿岸上船要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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