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凡尔纳 > 蓓根的五亿法郎 | 上页 下页


  “布赖亚·乔阿伊·莫杜拉纳爵士,”他在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怀着任何英国人对贵族头衔都带有的那种敬意,“我很高兴找到了您,很高兴成为第一个向您表示敬意的人!”

  “这人疯了,”大夫寻思,“这在‘骷髅族’中是常有的事。”

  诉讼代理人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心里所想的。

  “我一点儿也没疯,”他镇静自若地回答道,“您目前是我们所知道的让一雅克·朗杰祆尔男爵爵位的唯一继承人。朗杰沃尔男爵于一八二九年成为英国臣民,由孟加拉省总督举荐,被册封男爵。其妻戈库尔夫人死后,他享受了她的财产用益权。他于一八四一年去世,留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个傻子,于一八六九年死去,没有留下子嗣,也没留下遗嘱。三十年前,这笔遗产约达五百万英镑,一直在法律的监督下由人代管。让一雅克·朗杰沃尔的傻儿子活着的时候,遗产利息几乎分文未动。一八七〇年,这笔遗产估计总值二千一百万英镑,也就是五亿二千五百万法郎。根据枢密院核准的德里法院认可的阿格拉法庭的裁定,所有的地产、不动产和证券被变卖之后,钱款全部存入了英国国家银行。现在,这笔款项已达五亿二千七百万法朗,您在向司法部法院提出您的家谱证明材料之后,只须一张支票就能把这笔款子提出来。本人愿意自今日起,替您委托银行家特罗洛普夫人和史密斯合股公司去支取,无论您支取多少都可以……”

  萨拉赞大夫惊得目瞪口呆。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然后,他疑惑不解,不能相信这个《一千零一夜》式的梦幻是个事实,便大声问道:

  “不过,说真的,先生,您究竟有什么根据说这是真事?而且,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证据全在这儿,”夏普先生拍拍漆皮袋回答说,“至于我是怎么找到您的么,那是极其自然的事。五年前我就开始寻找您了。每年都有许多无人继承的遗产纳入英国国库,我们事务所的专项业务就是寻找死者的亲属,或者用我们美国的法律语言,叫做‘近亲’。可是,确切地说,为了戈库尔夫人的遗产继承问题,我们整整忙乎了五年。我们从各个方面进行了调查,查找了数百个姓萨拉赞的家庭,但始终没能找到伊西多尔的后代。我甚至都已确信在法国已经再没有姓萨拉赞的人家了,可是,昨天早上,当我在看《每日新闻报》上的卫生大会的报告时,却看到了我没见过的叫萨拉赞的医生的名字,我大为震惊。我赶忙查看我的笔记和我们就这桩继承案收集的数千份笔录资料,我惊奇地发现,我们漏掉了杜埃城。我几乎确信这一次确实找到要我的线索,所以我便搭上来布赖顿的火车。当我看见您散会出来时,我就确信无疑了。您活脱是您舅祖父朗杰沃尔的写照。您的长相与我们保存的一张相片上的您舅祖父一模一样。那张相片是根据印度画家沙拉诺尼的画像翻拍的。”

  夏普先生从笔记簿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萨拉赞大夫。照片上的是个身材高大、蓄着美髯的男子,头上缠着有羽饰的头巾,身穿绿色织锦长袍,一副历史上总司令在下达攻击令时的独特姿态,目光专注地直视着你。背景处,依稀可见硝烟滚滚和冲锋陷阵的骑兵。

  “这些材料比我更能详尽地告诉您一切,”夏普先生又说,“我把它们留给您,如果您允许的话,我过两小时再来听您的吩咐。”

  夏普先生边说边从漆皮袋里取出七、八份材料来,有铅印的,有手写的,把它们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边退出去,边喃喃道:

  “布赖亚·乔阿伊·莫杜拉纳爵士,我向您致敬。”

  萨拉赞大夫半信半疑地拿起材料,开始翻阅起来。

  匆匆地浏览了一遍便足以向他表明,这事千真万确,驱除了他的所有疑团。在这样的材料面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譬如,其中有一份铅印的材料是这么呈文的:

  “为孟加拉省戈库尔·德·拉齐纳那夫人遗产无人继承事,呈报至尊女王枢密院诸位元老。

  一八七〇年一月五日

  事由:戈库尔·德·拉齐纳拉夫人的遗产包括数匹骆驼、四十三比加尔可耕地以及多处房屋、宫殿、种植园、村舍及动产、珍宝、武器等等。此事曾连续多次呈报阿格拉民事法庭和德里高等法院。事实证明,戈库尔夫人系吕克米絮尔王公的遗孀,是其亡夫巨额财产的继承人。她于一八一九年改嫁一个名叫让一雅克·朗杰沃尔的法国人。该法国人曾在法国军队服役,任第三十六轻骑兵队的下级军官(鼓队队长),直到一八一五年,卢瓦尔驻军裁军,便复员了,随后便在南特乘船,作为商船商务负责人到了加尔名誉。然后,去到印度内地,很快便在里克米絮尔王公督导下的土著小军队中谋得教官的席位。从此,他便青云直上,一直到官拜总司令,而且,在王公去世不久,又得到其遗孀垂爱,取她为妻。因其对殖民政策出谋划策,而且,曾对处于危急关头的阿格拉的欧洲人有过重要帮助,所以,孟加拉省总督便保举已成为英国臣民的让一雅克·朗杰沃尔、戈库尔夫人的丈夫为男爵。于是,布赖亚·乔阿伊·莫杜拉纳的土地被封为采邑。一八三九年,戈库尔夫人去世,把其财产的用益权留给了朗杰沃尔,两年后,后者也随其妻而去。朗杰沃尔与印度贵妇婚后生有一子,但很小的时候,便成了痴呆儿,所以立即被置于监护之下。直到这个痴呆儿于一八六九年死去之前,其财产一直被妥善地保管着。这笔巨额遗产一直无人继承。阿格拉法庭和德里高等法院已决定把它拍卖,我们应当地政府的请求,有幸呈请枢密院元老予以定夺……”下面是署名。

  除此而外,还有一些阿格拉和德里的法院方面的裁决书副本、拍卖证书、英国国家银行的存款单,在法国寻访朗杰沃尔继承人的寻访记录,这一大堆有关此事的材料很快便使萨拉赞大夫不再有任何的迟疑了。他正当无误地就是印度贵妇的“近亲”和继承人。在他和存放在英国国家银行密室里的五亿二千七百万法郎之间,只隔着一道法律手续,只须提供正式的出生和死亡证明即可!

  这样的一大笔意外之财,即使最冷静的人也会激动神迷的,和善的大夫对于如此出乎意料的确凿事实当然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不过,他激动的时间并不长,只不过是在房间里匆匆地走了几分钟罢了。然后,他便镇静下来,责怪自己刚才那短暂的激动是一冲脆弱的表现,他随即坐进扶手椅里,陷入深思。

  然后,他又突然地开始踱来踱去。但是,这一次,他眼里闪烁着纯洁的光芒,可以看出一种慷慨侠义、崇高伟大的思想在他的心中滋长。他反来复地思考着,酝酿着,完善着,最后,确定了下来。

  这时候,有人敲门。夏普先生回来了。

  “我请您原谅我刚才的怀疑,”大夫诚挚地对夏普先生说,“现在我深信不疑了,并对您为此而奔波忙碌表示由衷的感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的职业……”夏普先生回答说,“不知我可否希望布赖亚爵士把此事交由我办理?”

  “这毫无疑问。我把此事全权委托于您……我只请求您别这么荒谬地称呼我……”

  荒谬!这头衔可值二千一百万英镑哪!从夏普先生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这么想的,但他非常善于逢迎,所以并没坚持。

  “悉听尊便,您是主人,”夏普先生回答道,“我马上要乘火车回伦敦去,我听候您的吩咐。”

  “我可以把这些材料留下吗?”大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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