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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五十个;这就足够了;您也了解,除了这五十个人,咱们还有两百个修道士,少说也抵得上同样数目的士兵。”

  “等咱们的人一到,就叫您的那些修道士排列在大路上。”

  “他们已经预先得到通知,夫人;他们到时候会拦在路上,咱们的人就把马车往他们那儿赶,隐修院的大门会打开来,等马车一进去就立刻关上。”

  “那么,咱们就去吃饭吧,梅纳维尔,好把时间打发过去。我心里焦急得很,真想把钟上的时针给拨拨快。”

  “时候会到的,您放心。”

  “可是咱们的人,咱们的人呢?”

  “到时候会来的;八点钟刚敲过,时间还有的是。”

  “梅纳维尔,梅纳维尔,我可怜的哥哥要我派他的外科大夫去;给马延治伤的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就是瓦罗亚秃头上的一绺头发,把这件礼物捎去给他的这个人,梅纳维尔,他肯定会受欢迎的。”

  “两个钟头以后,夫人,这个人就会动身到咱们亲爱的公爵藏身之处去找他;他从巴黎逃了出去,到时候会凯旋而归的。”

  “还有一句话,梅纳维尔,”公爵夫人在门槛上停住脚步说。

  “什么事,大人?”

  “咱们的朋友也通知了吗?”

  ”哪些朋友?”

  “咱们的联盟分子。”

  “天主不会让我这么干,夫人!预先通知一个市民,这简直就等于敲响巴黎圣母院的大钟。等事成之后,您要想到,在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一点情况之前,咱们要派五十个信使出去;那时候,那个囚犯已经稳稳当当地关在修道院里,而我们可以抵挡一支军队。那时候,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不冒任何风险,我们可以站到隐修院屋顶上去登高一呼;“瓦罗亚是我们的了!”

  “行了,行了,您这人真是又精灵又仔细,梅纳维尔,怪不得那个贝亚恩人管您叫联盟分子。我也试过像您刚才讲的这么考虑考虑;可是乱七八糟理不出个头绪来。您知道吗?我肩上责任重大,梅纳维尔,任何时代都不曾有过一个女人尝试过而且完成过像我梦想的这样的事业。”

  “这我完全清楚,夫人,所以我给您出主意的时候是诚惶诚恐的。”

  “好,我把自己的话扼要提一下,”公爵夫人语气威严地说;“那些修道士在长袍里都藏有武器?”

  “是的。”

  “那些军人已经在路上了?”

  “这时候他们应该在路上了。”

  “市民等事成后再通知?”

  “派三个信使就行;十分钟后,就能通知到拉夏佩尔-玛尔托、布里加尔和比西-勒克策尔;然后由他们去通知其他的人。”

  “叫人先把咱们见过的马车两侧的那两个傻大个子干掉;这样一来,我们以后就可以按照对我们有利的方式来讲这件事。”

  “干掉那两个可怜的家伙!”梅纳维尔说,“您以为真有必要杀死他们吗,夫人?”

  “卢瓦涅克?那算不得重大的损失吧?”

  “他是一个勇敢的军人。”

  “一个凶狠的走运的年轻人,就像马车左边骑着马的那个眼睛贼亮、皮肤黑黑、相貌丑恶的莽汉一样。”

  “啊!干掉这家伙,我倒不那么反对,我不认识他,再说我也很同意您的看法,夫人,他长得一副凶相。”

  “这么说,您把他交给我了,”公爵夫人说着笑了起来。

  “哦!十分乐意,夫人。”

  “那真是太感谢了。”

  “我的天主!夫人,我不提异议;我所说的,从来都是为了您的声誉,为了我们所代表的这一派的道义。”

  “很好,很好,梅纳维尔,我们知道您是个讲道义的人,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出张证明书。这件事跟您不相干,他们会保护那个瓦罗亚,一直到给杀死为止。您,我要交给您的是那个年轻人。”

  “哪个年轻人?”

  “刚离开这儿的那个;您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弄清楚他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密探。”

  “夫人,”梅纳维尔说,“我遵命。”

  他走到阳台边,稍稍打开百叶窗,把头探出去想看看外面。

  “哦!夜色真黑!”他说。

  “好夜色,好极了,”公爵夫人说;“愈黑愈好;这样,您就大着胆子去干吧,我的从长。”

  “是,不过我们将什么也看不见,夫人,然而对您说来重要的是得看见。”

  “天主保护我们的利益,他为我们看见一切,梅纳维尔。”

  梅纳维尔,至少我们可以这样相信,并不像德·蒙庞西埃夫人那样寄托希望于天主过问这一类的事情,他重又走到窗前,竭力往一片夜色中望去,伫立不动。

  “您看见有人经过吗?”公爵夫人一边问,一边出于谨慎把灯灭掉。

  “没有,可是我听到了马蹄声。”

  “好啦,好啦,是他们来了,梅纳维尔。一切顺利。”

  公爵夫人瞧瞧自己腰带上那把有名的金剪刀还在不在,这把金剪刀注定要在历史上起一种巨大的作用。

  四十三 莫德斯特·戈朗弗洛长老怎样在国王经过雅各宾隐修院前面的时候为他祝福

  埃尔诺通走出门来,心情十分抑郁,但是另一方面良心上又很安静;他交了这么个古怪的好运气,向一位公主表白了爱情,紧接着作了一场重要的谈话,又让这位公主把他的表白抛到了脑后,到头来这场谈话正好使他的表白在当时不会造成损害,但是将来很可能会结出果实。

  事情不止于此,他还幸运地做到了既没有背叛国王,又没有背叛德·马延先生,而且也没有暴露自己。

  因而他是心满意足的,不过他还有许多别的愿望,其中之一就是立刻回万森去向国王报告。

  向国王报告完毕以后呢,躺下来敞个美梦。

  做梦是终日活动的人最大的幸福,是他们允许自己享受的唯一休息。

  所以,埃尔诺通刚跨出贝尔一埃斯巴的大门,就策马飞奔;可是他这个近几天来备受考验的伙计撒腿还没跑上一百步,便发觉自己突然给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眼睛在贝尔-埃斯巴给灯光照得发花,对黑睛还来不及习惯,事先既不能觉察,事后也没法断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群骑士,他们从大路两旁往中间靠拢来,团团围住了他,五六把长剑和同样多的手枪、短剑,同时抵在他的胸口上。

  对付一个人,这是绰绰有余的了。

  “哦!哦!”埃尔诺通说,“离巴黎才一法里路,你们居然就拦路抢劫;该死的鬼地方!国王的这个刑管总监太糟糕了!我要叫国王撤他的职。”

  “请注意,别说话,”一个声音说,埃尔诺通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交出您的剑和一切兵器,动作快些。”

  一个人抓住马笼头,另外两个人夺走了埃尔诺通的武器。

  “见鬼!动作可真麻利!”埃尔诺通低声说。

  随后他向拦住他的那些人转过身去。

  “先生们,”他说,“你们至少可以发点慈悲告诉我……”

  “哎!闹了半天,是德·卡曼日先生!”为首的那个拦路的强人说,刚才夺了年轻人的长剑,现在还握在手里的就是他。

  “德·潘科内先生!”埃尔诺通喊道。“哦!啐!您怎么在这儿干这种营生!”

  “我说了,别说话!”几步外的那个洪亮的嗓音重复地说,“把这个人押去拘留起来。”

  “可是德·圣马利纳先生,”依迪卡·德·潘科内说,“咱们刚才抓的这个人……”

  “嗯。”

  “他是咱们的伙伴埃尔诺通·德·卡曼日先生。”

  “埃尔诺通在这儿!”圣马利纳喊道,气得脸色发白!“他在这儿干什么?”

  “晚上好,先生们,”卡曼日不慌不忙地说,“我承认,我没想到会碰上这么有趣的伙伴。”

  圣马利纳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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