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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从戈朗弗洛那儿得到钱的这个主意,使这位戈朗弗洛的可敬的朋友脸上浮起了笑容。他继续说下去:

  “我倒不相信,靠我发迹的戈朗弗洛师傅会拒绝付一百埃居给他的朋友,使这个朋友不能去为任命他当雅各宾隐修院院长的国王效劳。啊!”他摇了摇头,继续说,“戈朗弗洛变了,是的,而罗贝尔·布里凯仍然是希科。不过国王的这封信,这封不啻要在纳瓦拉的宫廷里放一把火的要紧的信,我本当在天亮之前去拿来的,可现在天已经亮了。唔!我有个权宜之计,即使这么做得让戈朗弗洛的脑勺子上狠狠地挨一家伙——如果他的脑袋瓜叫我觉得太硬,实在劝说不动的话。上路吧!”

  希科把他的小小的藏金窟上的一块木板放好,用四个钉子钉牢,再盖上石板,在上面撒些灰尘堵住接缝的地方。随后,他在准备动身之前,最后一次看一眼这间小屋,一段很长的幸运的时期以来,这间小屋是他的藏身处,是他的庇护所,他在这儿就像心脏在胸膛里。

  随后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房子。

  “说来说去,”他对自己说,“这两个德·儒瓦约兹鬼家伙说不定会在哪个晚上给我这座房子放把火,来叫那位不露脸的夫人在窗口露一下脸的。哎!哎!要是他们真烧了我的房子,他们同时不就把我的一千金埃居烧成一块金锭了吗!说真的,我看还不如把这笔钱埋起来稳当些。咳!算了,要是这两位德·儒瓦约兹先生烧了我的房子,国王会赔我的。”

  希科这么放下心来以后,就锁上门,把钥匙带在身边;接着,他正要出发到河边去时,想起一件事:

  “嗳!嗳!”他说,“那个尼古拉·普兰很可能会来这儿,发现我不在家就会犯疑,而后……嗨!今天早晨我怎么老是怕这怕那的。上路!上路!”

  希科关上临街的大门时,跟关房门一样地小心;正在这当儿,他从窗子里看见那位不知姓名的夫人的仆人在户外透透新鲜空气,这人准是以为一大清早不会有人看见他。

  我们说过,这人脸上有一道疤痕,从左太阳穴往下伸展,占去了半个面颊;这道疤痕使他的脸完全破了相。?

  此外,他的一条眉毛也由于脸上受伤太重而移动了位置,差不多把深陷在眼眶里的左眼全给遮住了。

  可真是怪事!他尽管前额秃了,胡子也花白了,眼神却虎虎有生气,另外半边没受伤的面颊好像年轻人那样容光焕发。

  一见罗贝尔·布里凯跨出门槛,这人立刻拉起风帽遮住了面部。

  他正想转身进去,希科对他做了个手势让他留下。

  “邻居!”希科向他喊道,“昨天的吵吵嚷嚷叫我不想再待在这所房子里了;我要到乡下的庄子去住几个星期;这边是不是可以劳驾请您照看一下?”

  “行,先生,”陌生人回答,“我很愿意。”

  “要是您看到有贼……”

  “我有一支挺好的火枪,先生,您请放心。”

  “谢谢。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您帮忙,我的邻居。”

  “请说吧,我听着呢。”

  希科好像目测了一下他和谈话对手之间的距离。

  “这么老远地对着您喊,怕不大方便,亲爱的邻居,”他说。

  “我这就下来,”陌生人回答。

  果然,希科看他不见了;在瞧不见他的这段时间里,希科走近对面那所房子,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门开了,他俩面对面地站着。

  这回,这仆人已经用风帽把脸完全遮了起来。

  “今天早上挺冷的,”他说,对自己采取这么神秘的谨慎措施想找个借口掩饰一下。

  “北风刮得真厉害,我的邻居,”希科接着说,有意不去看对方,让他好自在些。

  “我听您说呢,先生。”

  “是这样,”希科说,“我要出门了。”

  “您已经赏脸跟我说过。”

  “我完全记得;不过我这回出门,有笔钱留在家里。”

  “那不好,先生,那不好!带在身上吧。”

  “不,一个人心顾两头,既要保性命又要保钱袋可不行,身上添了分量,心里就少了主张。所以我还是把钱留在这儿,不过藏得很好,要不是怕万一有火灾,真可以说是万无一失。要是真有火灾,请您,我的邻居,费心看好那根大梁,就是您在右边看见它的顶头雕成一个檐口的那根;我说,费心看好它是怎么烧的,再在灰烬里好好找找。”

  “说实在的,先生,”陌生人带着明显的不快的神情说,“您叫我太为难了。您的这种秘密应该托付给一个朋友,那要比托付给一个您不认识、也不可能认识的人好得多。”

  说这些话时,他用炯炯有神的目光察看着希科装出的那副甜腻腻的脸相。

  “可也是,”希科回答说,“我不认识您;不过我很相信人的脸相,我觉得您的脸相是正派人的脸相。”

  “可您得看到,先生,您托付我的事情责任太重大。那音乐把您吵得受不住,它也会叫我的女主人受不住的呀,您怎么知道我们就不会搬家呢?”

  “好,”希科回答,“咱们讲定,要是那样的话我不怪您,邻居。”

  “谢谢您对一个可怜的陌生人所表示的信任,”仆人躬身说:“我尽力不负所托。”

  他告别了希科,转身向对面房子走去。

  希科也深情地躬身作别;然后,他看着大门在这人身后关上了,就低声说:

  “可怜的年轻人!这才真正是个鬼魂哩;可我当初看见的他是多么愉快,多么活泼,多么英俊啊!”

  十九 雅各宾隐修院

  国王送给戈朗弗洛作为对他的忠诚服务,特别是对他那封洋洋洒洒的长信的酬报的隐修院,坐落在圣安托万城门外约摸两倍火枪射程的地方。

  当时,圣安托万城门一带是达官贵人车马来往的市区,因为国王常来那时还称为“万森树林”的万森城堡。

  通往城堡主塔的大路上,散布着显贵们小巧玲珑的房子,加上可爱的花园和精致的庭院,就好像构成了城堡的采地;数不尽的宴请和聚会就在这些房子里面举行。不过我们可以大胆地说,尽管当时小小的市民也嗜谈国事,在这些房子里政治却是被很小心地排除在门外的。

  由于朝臣们频繁的来往,这条大路当时可以说具有如今香榭丽舍大街那样的重要性。

  读者一定会同意,耸立在万森大道右侧的隐修院是占了个好地方的。

  这个隐修院由排成四边形的一些建筑物构成,中间围着一个很大的种着树木的内院;建筑物后面有一片莱园;此外还有大量的附属建筑,因此隐修院的面积比得上一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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