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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围困拉罗舍尔之战(1)


  围困拉罗舍尔之战是路易十三王朝重大的政治事件之一,也是红衣主教重大的军事举措之一。所以我们对这种围困之战说上几句,不仅为引发兴趣,甚至也有必要。况且,这次围困的诸多细节,都和我们业已开始叙述的故事关联极大,所以我们对它不可闭口不谈。

  红衣主教发动这场围困时的政治意图极为重要,我们就先从它讲起吧。然后再谈谈他的个人意图,就对主教阁下的影响来说,他的个人意图也许比政治意图还要大。

  亨利四世敕封给胡格诺派①作为安全要塞的重要城市中,当时只剩下拉罗舍尔了。所以,摧毁其不断引发内乱外患的这最后一条通道,这危险的祸根,已成为当务之急。

  心怀不满的西班牙人、英国人和意大利人,各国的冒险家,各山头的雇佣兵痞,他们一听到召唤,全都跑到耶稣教徒的纛下,自发组成一个浩大的盟团,其各分支的触角肆无忌惮地伸向了欧洲各地。

  由于加尔文教徒的其他城市已变成一片废墟,拉罗舍尔就成了一个新的要塞,所以它也就成了纷争和野心的焦点。更有甚者,它的港口在法兰西王国时期,是对英开放的最后门户;只要此港对法国的世敌英国关闭,红衣主教就完成了贞德②和吉斯公爵③的大业。

  由于巴松比埃尔④在信仰上是耶稣教,又因是神圣骑士团的骑士而信天主教,所以他既是耶稣教徒又是天主教徒;这位巴松比埃尔生于日耳曼,但心里想的是法兰西;还是这位巴松比埃尔,在围困拉罗舍尔时当了特别指挥官,当其负责带领一批像他一样的耶稣教的爵爷们时他说道:

  “诸位先生,你们会看到,我们去攻打拉罗舍尔,那是够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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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十六至十八世纪法国天主教徒对加尔文派教徒的称呼。

  ②贞德(约一四一二——一四三一):百年战争时期法国女民族英雄。她曾率军和英国人奋战,终于打败了围城的英军。一四三○年五月二十三日,在贡比涅城同英军及其同盟者勃艮第党人作战时被俘,后被出卖给英国当局。法国查理王坐视不救,被英军交教会法庭审判,以异端和女巫罪被判处火刑。

  ③吉斯公爵(一五一九——一五六三):他曾率军打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并从英国人手中夺回加莱港,最终将英国的势力逐出法国和欧洲大陆。

  ④巴松比埃尔(一五七九——一六四六):亨利四世时的法国元帅,曾先后任西班牙、瑞士和英国大使。一六三一年黎塞留指控他阴谋政变而被关进巴士底狱。


  巴松皮埃尔说得有道理:炮击雷岛使他预感到会用龙骑兵对塞文山脉新教徒进行迫害;攻占拉罗舍尔就是废除南特敕令①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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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一五九八年四月十三日,法王亨利四世在南特城颁布的一项敕令,规定天主教为法国国教,同时承认胡格诺教徒享有信仰自由,可在城市和农村作礼拜,胡格诺教徒同天主教徒享有同等的担任官职的权利,胡格诺教徒有权召集自己的宗教会议和政治集会。敕令附有一项秘密条款,即允许胡格诺教徒保留约二百个设防城堡。一六二九年,黎塞留政府取消了秘密条款。一六八五年被法王路易十四完全废除。

  可是我们已经说过,喜欢简化平叛的这位宰相的此种意图毕竟属于历史,而另一边,编年史家却不得不明辨多情种和吃醋郎的良苦用心。

  众所周知,黎塞留早就爱上了王后,但他心存的这种爱仅为单纯的政治目的呢,还是像安娜·奥地利对其周围的男子产生感应那样,是自然产生的一种深深的激情呢,对此我们不得而知。但不管怎么说,通过本小说前面的情节发展,人们已经看到白金汉战胜了他,而且在两三种情况中,尤其在金刚钻坠子的事件中,由于三个火枪手的忠心和达达尼昂的勇敢,白金汉狠狠地骗了他一下子。

  所以,对于黎塞留来说,这关系到不仅仅是为法兰西除掉一个仇敌,而且是对一个情敌报一箭之仇;此外,报仇必须是伟大的,轰轰烈烈的,总而言之,要使一个将手握全王国的重兵视作一支战斗利剑的人当之无愧。

  黎塞留清楚,向英国开战就是向白金汉开战,打败英国就是打败白金汉,最后,让英国在全欧洲人面前丢人现眼,白金汉也就在王后面前丢人现眼了。

  白金汉呢,他一方面标榜是为了英国的荣誉,而内心却和红衣主教想的同出一辙,也是出于个人利益;白金汉也在进行一场个人的报复:白金汉以任何藉口都不可能再以大使身份回到法国,他要以征服者的雄姿重踏那片土地。

  于是,两个最强大的王国为了满足两个情种的快感而进行赌博了,而真正的赌注只是安娜·奥地利的一个眼神罢了。

  最初的优势属于白金汉公爵。为了夺取雷岛,他率领九十艘战船,大约两万人马,巧发奇兵,向为法王镇守雷岛的图瓦拉斯突然袭击;经过一场血战之后,他打开了登陆的大门。

  顺便说一句,尚塔尔男爵在这次血战中阵亡了,他留下了一个十八个月的孤女。

  这个孤女就是后来的塞维涅夫人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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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塞维涅夫人(一六二六——一六九六):其丈夫为侯爵,于一六五二年决斗而死。她二十六岁孀居,终生再未续嫁。她才华横溢,是法国最著名的书简女作家。

  图瓦拉斯伯爵带领守军部下退到圣马丹大本营,留下一百来人看守着一个名叫拉普雷的小堡垒。

  这个事件加速了红衣主教的决心;在决定国王和他能亲临指挥围困拉罗舍尔城之前,他先派了国王大弟指挥了首战军事行动,并且将他所能调动的全部军队均向战场开去。

  而被派作前卫的这支部队正是我们的朋友达达尼昂所在部队。

  在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国王在审判会议一结束就该随军起驾;可是六月廿八日那一天,当他从王座上站起时,他就已感到全身发烧。他并非因此就不想动身,而是御体每况愈下,故不得不在维勒鲁瓦停辇。

  当然,国王在哪儿停下,火枪队也就在哪儿停下;达达尼昂是个百分之百的禁军队员,故他与其朋友阿托斯、波托斯和阿拉米斯暂时分手;这次分开对于他只是扫兴而已,但倘若他能猜得出他已陷入某种未知的危险之中,那么这次分开定会成为一种严重的忧患。

  可是他却安然无恙地于一六二七年九月十日前后,到达在拉罗舍尔城前扎下的营寨。

  一切依然如故:白金汉公爵和他的英国士兵,正以雷岛征服者的身份,毫无战果地向圣马丹要寨和拉普雷堡垒连连围攻;由于昂古莱姆公爵在拉罗舍尔城边刚刚修筑了一个工事,两三天以来英军对该城就已虎视耽耽。

  埃萨尔先生指挥的禁军驻扎在米尼默。

  但我们知道,达达尼昂朝思暮想,志在加入火枪队,他很少和他的弟兄们拉关系交朋友,所以他一直离群索居,沉湎于他自己的思考。

  他的思考并不令他乐观:来到巴黎一年来,他参与了诸多公事;而个人私事却没有多大进展,无论是爱情还是前途。

  对于爱情,他曾爱过的唯一女人就是波那瑟太太,而这位波那瑟太太已经悄无声息,他已无法找到她的下落。

  至于前途,像他这样弱小,他竟成了红衣主教的仇敌,这就是说,他成了国王之下所有大人物都为之发抖的人的对立面。

  这个人本可让他粉身碎骨,然而他没有这样做:对于达达尼昂这样思维敏锐的人,这种宽容是一种明智,透过这一线明智之光,他看到一种较为美好的前途。

  其次,他还结了另一个不太可怕的仇敌,他想,不过他本能地感到也不可等闲视之,这个仇敌就是米拉迪。

  对这一切有所补偿的是,他获得了王后的保护和好感,但王后的好感在时下则是多了一个迫害的口实;至于保护,众所周知,她保护得太差了:夏莱和波那瑟太太就是明证。

  于是在所有这些当中,他赚到手的眼见为实的东西,就是他戴在手指上的价值五六千利弗尔的金刚钻戒指;假设达达尼昂抱负犹存,留着这枚钻戒,等着有朝一日在王后驾前作为能说上话的表示,那么在这期间,这枚戒指不会比被踏在他脚下的石子多值几文,因为他不能变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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