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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第34章 希科返回卢佛宫,见到国王亨利三世

  整个卢佛宫都在沉睡,因为现在刚刚是上午十一点。宫内的哨兵好像蹑手蹑脚地走动,骑兵换岗也勒着马行走。

  人们让朝圣归来、疲劳不堪的国王安睡。

  此时,卢佛宫正门外出现了两个人:一个骑着一匹精神抖擞的柏柏尔马;另一个骑着一匹筋疲力竭、口吐白沫的安达卢西亚马。

  他们面对面地停在门口,相对而视,因为两人来自相反方向,到了这里才碰到一起。

  两人中年纪较轻的那位彬彬有礼地行了礼,叫道:“希科先生,您好吗?”

  希科答道:“啊!这不是比西爵爷吗?我很好,先生。”他的神态自然,温文尔雅,不失贵族身份,不亚于比西刚才行礼时所显示出的正直高尚的贵族风度。

  比西问道:“先生,您是来参加国王的起床仪式吧?”

  “我看您也是吧?”

  比西微笑着说:“不,我是来向安茹公爵大人问安的。希科先生,您知道我可没有当上陛下宠臣的福分。”

  “这个我得归罪于国王,而不能责怪您,先生。”

  比西鞠了一躬,又问道:“您赶远路来的吧?,据说您去旅行了。”

  希科答道:“是的,先生,我去打猎了。不过,先生您不也外出旅行了一次吗?”

  比西说道:“是啊,我到外省跑了一趟。先生,眼下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您是否愿意帮忙?”

  希科说道:“哪儿的话,比西先生每次要我效劳,无论是什么事,对我都是莫大的荣幸。”

  “好吧!您享有自由出入宫廷的特权,而我只能呆在候见厅里,请您就进宫会,叫人通知安茹公爵,说我在等他。”

  希科说道:“安茹公爵先生既在宫里,大概会参加陛下的起床仪式吧,先生何不跟我一起进去?”

  “我怕见国王那张晦气的脸。”

  “唔!”

  “天哪!一直到现在,他的亲切的微笑,我一点也看不惯。”

  “您放心,用不了多久。这二切都会改变。”

  “啊!希科先生,您也会算命卜卦吗?”

  “有时也算算卦。走吧,勇敢点,跟我来,比西先生。”

  他们进了宫,比西直奔安茹公爵先生的住处,我们上文已经提到过,他住的地方过去曾经由玛戈王后住过。希科则径直走向国王的寝宫。

  亨利三世刚刚睡醒,摇了叫人铃,一群仆人和嬖幸蜂拥而入,早餐已经备好:鸡汤、加香料的酒和肉饼。这时希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他尊贵的主人的屋里,他未道早安,马上就对着那些杯盘碗盏,大吃大喝起来。

  国王尽管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还是高兴地叫道:“该死!准是希科这捣蛋鬼!你这逃犯、流浪汉,真该上绞架!”

  希科满脚是泥,无拘无束地一屁股坐在国王平日坐的、饰有金百合花的宽大扶手椅上,说道:“怎么!我的孩子,你怎么哪?我们忘了本啦。从波兰逃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像一头惊鹿,而那些波兰贵族就像猪犬似的紧追不放,到处是吆喝猎狗追赶的声音……”

  亨利说道:“你瞧,我又要倒霉了,我的耳边刚刚清静了三个星期,现在又要听那些丧气话了。”

  希科说:“得了!得了!你总是怨天怨地,我敢打赌,这样下去,人家会把你当成普通老百姓的。告诉我,我的亨利凯,我不在宫里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治理国家大事,没出什么岔子吧?”

  “希科先生!”

  “老百姓们有没有嘲笑你?”

  “混蛋!”

  “你有没有绞死个把鬈头发的漂亮小生?啊!凯吕斯先生,恕我有眼无珠,没看见您。”

  “希科,我们会闹翻脸的。”

  “好了,我们的银箱里还有钱吗?或者犹太人的银箱里还有吗?有钱就好,我们正需要乐一乐,妈的,这日子太枯燥无味了!”

  说着,他把放在镀金银盘上烤得焦黄的肉酱一扫而光。

  国王笑了起来,他总是这么一笑了之。他说道:

  “喂,你失踪了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希科说:“我设想搞一个规模不大的赎罪游行,分三个阶段进行。

  “第一阶段——忏悔者只穿短裤和衬衣,彼此扯着头发,厮打着,从卢佛宫走到蒙马特尔。

  “第二阶段——还是那群忏悔者,赤着背,用带刺的荆条互相抽打,从蒙马特尔一直打到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

  “第三阶段最后,这些忏悔者浑身一丝不挂,用鞭子和皮带使劲地互相抽打,从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返回卢佛宫。

  “我起先很想加上一个意料不到的高潮,让他们经过沙滩广场,刽子手在广场上把他们统统烧死,一个不留。不过,我又一想,天主在上界早就留下了一点烧毁所多玛和蛾摩拉的硫磺和沥青[注],还是让他老人家自个儿去烤他们吧,我可不愿意扫他的兴。——先生们,大难临头了,咱们先乐一乐吧。”

  国王问道:“你先说说,你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吗?我派人到巴黎所有的肮脏角落找你,都找遍了。”

  “你有没有仔细搜查一下卢佛宫?”

  “大概是哪个轻浮子弟把你勾引去了。”

  “亨利,这怎么可能,所有的轻浮子弟不是都让你一个人自起来了。”

  “难道又是我弄错了不成?”

  “我的天主!当然啰,你总是大错特错的。”

  “等着瞧吧,你要用苦行来赎罪的。”

  “一点不错,为了弄个水落石出,我曾皈依宗教,不过,说实在的,我又退了出来,我讨厌那些僧侣。呸!一群肮脏的畜生。”

  这时,蒙梭罗先生走了进来,向国王深深鞠了一躬。

  亨利说道:“啊!是你呀,犬猎队队长先生,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去打一次猎?”

  “陛下愿意什么时候都行。我得到一个消息,圣日耳曼昂莱发现了许多野猪。”

  希科说道:“野猪,这太危险了。我记得,查理九世国王有一次打野猪,差一点送了命。再说,长矛很坚硬,我们这些细嫩的手都要磨出水泡来的。对吧,我的孩子?”

  德·蒙梭罗先生斜瞥了希科一眼。

  加斯科尼人又对国王说:“瞧,你的犬猎队队长新近退到了一只狼。”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正像诗人阿里斯托芬[注]的《云》里所描写的一样,这位先生把狼的面孔保留下来,尤其是眼神,学得惟妙惟肖,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德·蒙梭罗先生的脸煞地一下白了,转过身来对希科说:

  “希科先生,我不习惯于跟小丑打交道,因为我难得住在宫里,我提醒您,在国王面前,特别是当我和他谈到我的职责的时候,我不愿意这样受人侮辱。”

  希科说道:“好吧!先生。您跟我们这些住在宫里的人恰恰相反,所以最近发生的那件滑稽事,让我们笑得够呛。”

  蒙梭罗问道:“什么滑稽事?”

  “国王命名您当犬猎队队长这件事;您看出了吧,他虽然没有像我这样滑稽,但他比我更疯疯癫癫,这个亲爱的亨利凯。”

  蒙梭罗凶狠地瞪了加斯科尼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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