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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尽管后来奥伯沃泽法官终于下令,把这一部分证词从开庭笔录中勾掉了,但紧接着马上有一份海特、伯利、斯莱克、克劳特、斯温克、西塞尔、比尔·斯华茨、本县测量员罗弗斯·福斯特,以及纽科姆签名的纪录向法庭递上,说他们在向克莱德出示三脚架,问他有没有这个东西时,克莱德都是“屡次断然加以否认”。但梅森为了强调这一点特别重要,马上找补着说:“敢情好,法官阁下,不过,我还有许多证人,可以对这份记录上所说的每一件事,乃至于更多的事宣誓作证。”他立即大声招呼“约瑟夫·弗雷泽!约瑟夫·弗雷泽!”话声刚落,一个经售运动器材、照相机等物品的商人登上了证人席。此人宣誓作证说,在五月十五日至六月一日之间,有一天,这个他一碰面、或是一见名字就认得的被告——克莱德·格里菲思对他说要买一架某种型号、配备三脚架的照相机。最后,被告选购了一架“桑克”牌照相机,是有三英寸宽、五英寸半长,讲定分期付款。弗雷泽先生仔细查对了照相机、三脚架和他自己帐簿上的号码以后,确认此刻向他先后出示的照相机以及黄色三脚架,正是当时他出售给克莱德的。

  克莱德一下子吓懵了。这么说来,他们终究把照相机和三脚架都找到了。而且,还是在他坚决声称他随身没有携带照相机以后。他连这事都要撒谎,陪审团、法官和列席听众,会有怎么个想法呀?!现在证明他对这么一架毫无意义的照相机也要撒谎,以后人们还会相信他回心转意的那一套说法吗?!他最好还是坦白供认,越早越好。

  不过,就在他这么暗自思忖的时候,梅森传唤一个名叫西米恩·道奇的人。此人是一个年轻的林区居民兼汽车司机。他在作证时说,七月十六日星期六,在地方检察官的要求下,他跟打捞罗伯达尸体的约翰·波尔,好几次潜水到捞起女尸的那一带湖底搜索,终于把这架照相机捞上来了。随后,照相机也经道奇验明确认无误。

  在这以后,都是为直到此刻还没有提到过的照相机里那些胶卷作证。这些胶卷已被显影,可以作为罪证。其中有四张,可以看出,不是别人,而是酷肖罗伯达,另外两张,照得很清晰,就是克莱德本人。贝尔纳普面对这些物证,实在无法进行反驳,或是加以排除。

  接下来是弗洛伊德·瑟斯顿走上了证人席。他是六月十八日去沙隆克兰斯顿家别墅的客人之一,克莱德正好也在那一天第一次去那儿作客。此人在作证时说,那一回克莱德拍了一些照片,他所使用的照相机形状大小,跟此刻出示给他看的这一架差不离。不过,由于他没法肯定就是这一架,他的证词就从开庭笔录中被勾掉了。

  挨在瑟斯顿以后,是草湖旅店的女招待埃德娜·帕特森。她在作证时说,七月七日夜里,她走进克莱德和罗伯达那个房间,看见克莱德手里拿着一架照相机,据她回忆,照相机的颜色、大小,就跟此刻给她看的那一架一模一样。那天夜里,她还看见过一副三脚架。克莱德对这一切觉得挺奇怪,并在几乎迷迷糊糊的沉思中回想起来,这个姑娘确实进过那个房间。克莱德既吃惊、又难过地想道:竟然有这么多的证人,来自各各不同、互不相关,而又意想不到的地方,却罗列出了怎么也驳不倒、而且还都是很久以前的一系列罪状!

  在她以后好几天里,还有五位医生作证——不过,贝尔纳普和杰夫森对所有这些证词能不能接受这一点上,寸步不让地进行了争论。这五位医生,是在罗伯达的尸体一运至布里奇伯格时就被梅森请来了。他们依次宣誓作证说,考虑到罗伯达的生理情况,脸上和头上挨砸后的创伤,确实足以使她昏倒过去。从已故姑娘肺的状态(即将死者的肺脏浸入水中,进行检验的结果)来看,可以断定:她刚落水时,肯定还活着,虽然不一定有知觉。但造成这些创伤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凶器,他们不敢妄加揣测,只是说这种凶器肯定不是锋利的。不管是贝尔纳普也好,杰夫森也好,他们两人的严厉盘问,还是不能迫使医生们承认下面这一点:这些打击可能是轻微的,所以不至于使罗伯达昏倒或是失去知觉。看来头顶上的创伤最严重,伤痕很深,已凝成血块。所有创伤部位的照片,也都拿出来作为物证。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正当列席听众和陪审团感到极度悲痛和无比激动时,海特、医生们和卢茨兄弟殡仪馆同事在收尸时所拍摄的罗伯达脸部的一些照片,也都拿出来了。证明她脸上右侧伤痕面积,跟照相机两边大小完全相符。紧接着在这以后,伯顿·伯利来到了证人席。他在宣誓作证时说,他怎样发现夹在镜头和盖子之间有两小绺头发,跟罗伯达头上的头发一模一样——或者说,梅森想要证明的,也是这一点。随后,经过长达数小时的议论,贝尔纳普被这种性质的物证弄得恼怒不安,很想用挖苦嘲笑来一一加以反驳,最后就从自己头上揪下一根淡色头发,质问陪审员他们和伯顿·伯利:单凭一个人头上的一根头发,能不能就说明这个人全部头发的颜色;如果不能,那你们各位能不能相信:这么一根头发,究竟是不是罗伯达头上的呢。

  接着,梅森传唤一位名叫拉特格·多纳休的太太。她用一种极为安详、平和的声调说:七月八号傍晚,大约在五点半到六点钟之间,她和丈夫先是在月潭搭好了一座帐篷,然后去划船、钓鱼。他们离开湖岸大约有半英里,环绕月潭四周围的树林子和尖岬北头也许有四分之一英里时,她就听见一个呼喊声。

  “您说是下午五点半到六点钟之间,是吗?”

  “是的,先生。”

  “再说说是在哪一天?”

  “七月八号。”

  “那时候,您正好是在哪儿?”

  “我们在——”

  “不要说‘我们’。就说您自己是在哪儿?”

  “我正跟丈夫坐在一只小船上,划过一个地方,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地方叫南湾。”

  “得了。现在说一说,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们划到湖湾中央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呼喊声。”

  “是什么样的呼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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