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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我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姨奶奶说道,“你知道我受了损失,比先前穷了。我都告诉过你了。既然拿到了钱,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受多看你一眼的痛苦,让我看到你现在沦落的这样子而难过?”

  “如果你是说我已变得寒伧了,”他说道,“可我过的是猫头鹰的生活呀!”

  “你把我以往所有的大部分都夺去了,”姨奶奶说道,“你使我的心好多年好多年都对整个世界厌倦冷漠。你虚伪冷酷刻薄地对待我。去忏悔吧。别在你已给我造成的许多创痛上再添新的创痛吧!”

  “啊!”他接过去说道,“说得好听!——行了!我看,我现在只好尽力去做了!”

  看到我姨奶奶那因愤怒而流的眼泪,他不禁露出愧色,垂头丧气离开了花园。我装出刚到的样子,赶紧走了两三步,正好在大门口和他碰了个满怀,他出我入。我们相互经过时不怀好感地彼此打量。

  “姨奶奶,”我急忙说道,“这人又来恫吓你了!让我和他讲话。他是谁?”

  “孩子,”姨奶奶抓住我胳臂说道,“进来,10分钟内别和我说话。”

  我们来到她的小客厅坐下。姨奶奶退到还是从前的那把圆形绦扇屏后面——她把这东西用螺丝钉钉在一张椅背上——不时擦擦眼睛。约摸一刻钟后,她又出来,到我身边坐下。

  “特洛,”姨奶奶平静地说道,“这是我的丈夫。”

  “你的丈夫,姨奶奶?我以为他死了呢!”

  “在我看来他是死了,”姨奶奶答道,“但他还活着!”

  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呆坐在那里。

  “贝西·特洛伍德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柔情万千的人,”姨奶奶镇静地说道,“但是当她很信任那个人的时候,她是那样的。那时她很爱他,特洛。那时她向他完全证实了她的爱情。可是他的回报是割裂她的财产,也几乎把她的心割裂了。于是,她把那一类的所有感情都放进了坟墓,并将其填满土后压平。”

  “我亲爱的好姨奶奶!”

  “我对他很宽容,”姨奶奶如同往常那样把手放在我手背上往下说道。“我离开了他。我可以在这么久以后仍说,特洛,我很宽容地离开了他;他曾对我那么无情无义,我本可以为了自己的好处用很少的钱就和她离婚的;可我没有那么做。不久,他就把我给他的东西浪费掉,并堕落得每况愈下,还娶了个女人(我认为是这样的),成了一个冒险家,一个赌棍,一个骗子。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看到了。可我和他结婚时,他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英俊男子呢,”姨奶奶的口气中仍有旧日骄傲和赞美的回声;“那时,我是一个白痴!我竟相信他是荣誉的化身呢!”

  她把我的手握一下,然后摇摇头。

  “现在,我不把他放在心上了,特洛——岂只不放在心上。不过,我不愿看他因了他的罪孽而受罚(如果他还在国内混下去,肯定会那样);每当他不时出现时,我给他的钱都超出我所能给的,然后打发他走开。和他结婚时,我是一个傻瓜;直到现在,在那个问题上我还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傻瓜,就因为我曾相信过他,我甚至不肯严厉对待我那虚空幻想的影子。因为我过去是认真的,特洛,如果世界上有过一个认真的女人的话。”

  姨奶奶用一声长叹结束了那话题,然后摸着她的衣。

  “嘿,我亲爱的!”她说道,“喏,你知道了开头、中间和结尾,全知道了。我们之间再不谈这事了;当然,你也别对其他任何人说这事。这是我那奇怪可笑的故事,我们要保守这个秘密,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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