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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你好,妹妹,”她对女皇说,“你也在这儿,妹妹?”她对韦拉·巴夫洛夫娜说,“你想看看我调教出来的女皇统治所有的人的时候,人们将怎样生活吗?你瞧吧。”

  一座庞大的建筑物,这种建筑物就连在今天最大的京城里也只有几座,或者干脆说,今天连一座也没有!它高耸在田野和草场、花园和树林之间。田野里长的都是我们俄国的庄稼,不过又跟我们的不大一样,而是长得密密实实,茂盛丰饶。难道这是小麦?谁见过这样的麦穗?谁见过这样的麦粒?今天只有温室里才能长出这样饱满的麦粒和密实的麦穗来。田野就是我们俄国的田野,可是这样的花朵今天只能在我们的花圃中见到。花园中有柠檬树和检子树、桃树和杏树。怎么都生长在室外呢①?哦,周围还有许多柱子呢,对了,这是几个被掀掉屋顶过夏的温室,是为了让这些树在夏季见见天日。树林倒是我们俄国的树林:橡树和椴树、槭树和榆树,是的,树林跟今天的相同。都受到很细心的照料,其中没有一棵病树,但还是那些树林,只有它还跟今天一样。然而这座建筑物——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建筑式样?今天没有这种式样。不,已经有了一个轮廓——塞屯汉山丘上的宫殿②:到处是铸铁和玻璃,只见铸铁和玻璃。不,不只是铸铁和玻璃,这仅仅是建筑物的外壳,它的外墙,里面才是真正的房屋,一座极为高大的房屋:它被由铸铁做骨架通体透明的建筑物像套子似地罩着,它的每层楼都有宽阔的游廊与那建筑物衔接在一起。这内屋的建筑有多么精巧,窗间墙多么狭长,窗子可又宽又大,跟楼层一般高低!内屋的石墙像一排壁柱,无异于给那些面对游廊的窗子镶上了框架。这是什么样的地板和天花板啊?这些房门和窗框是用什么制做的?这是什么?银,白金?家具也几乎都是这样。这儿摆上些木头家具只是独出心裁,不过为了别有一番情趣而已,但所有其余的家具、地板和天花板都是用什么做的呀?“你试着动动这把扶手椅子。”年长的女皇说。这种金属家具比我们的核桃木器还轻巧。这到底是什么金属呢?哦,现在我知道了,萨沙让我看过同样的一块小板子,它像玻璃那么轻,现在已经有这种材料制做的耳环和胸针了。对,萨沙说过,铝迟早总会代替木材的,也许还可以代替石头呐。这种铝制品真多!遍地都是铝、铝。自与窗之间的空隙挂满了大镜子。地板上铺着多好的地毯!这间大厅的地板有一半是光露着的,从这里看得出它也是铝做的。“你看,这块地板质地不光。因为小孩要在这儿玩,大人也跟他们一起在这儿玩,这样地板就不能太滑溜了。那间大厅也没有铺地毯,那是舞厅。”处处是南方的树木和鲜花,整座房子好比一间宽敞的大暖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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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北国气候寒冷,柠檬等树只能种在温室中。

  ②塞屯汉,在伦敦北郊。一八五一年英国政府为举办盛大的世界博览会在伦敦海德公园建造了一座用铸铁和玻璃制做的展厅,称为“水晶宫”。一八五四年,这座建筑物移至塞屯汉山丘。

  这座比宫殿还要富丽堂皇的房子里究竟住着些什么人?“这儿住着许多人,许许多多的人。走,我们能看见他们。”她们来到一个从最高层的游廊伸出去的阳台上。韦拉·巴夫洛夫娜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这些田野上布满一群一群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有小孩们混杂相间,到处都是人。不过还是青年占多数,老头儿很少,老太太更少,小孩比老人多,可还是不很多。小孩大半留在家中干家务活,他们几乎承担了全部家务活,他们很喜欢于这个。有几位老太太同他们在一起。老头儿和老太太很少,是因为这儿的人衰老得晚,这儿的生活又安定,又有益于健康,能使人保持旺盛的精力。”田野上干活的人群差不多都在唱歌。不过他们在于什么活呢?哦,他们是在收庄稼。他们干得真快!他们怎能干得不快,他们怎能不歌唱!原来机器几乎代替了他们的全部劳动——从收割、打捆到运送,人几乎只要走动走动,管管机器就行。而且他们给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天气炎热,可是对他们毫无影响:他们在干活的那块田地上支起一个大凉篷,活儿子到哪儿,凉篷也推进到哪儿,他们给了自己一片凉爽!他们怎能干得不快不开心!怎能不歌唱!连我也愿意这样来生活!他们的歌唱不完,永不断,他们唱的是我不熟悉的新歌,但是他们也想起了唱我们俄国的歌,我知道这首歌:

  我们俩会像贵族老爷一样生活:

  那些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只要你心里有什么希求,

  我和他们统统都能弄到手……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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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引自柯尔卓夫的《逃》(一八三八)。

  活一干完,所有的人都朝着那座建筑物走去。“我们再走进大厅里,看看他们怎样吃午饭,”姐姐说。她们走进一间最宽敞的大厅。大厅中有一半地方摆放着餐桌——桌子已经摆好,准备开饭——餐桌真多!有多少人在这儿用餐呢?有一千人或者更多:在这用餐的还不是所有的人,有愿意单独吃的就可以在家吃。不下田的老太太、老头儿和小孩来准备这一切:“做饭、干家务活、收拾房间,这些活儿对于其他的人来说是太轻松了,”姐姐说,“那些还没有能力、或者已经失去能力做其他事情的人才应该干这些活。”餐具精美,全是铝和水晶制品。宽大的餐桌中央摆着一瓶瓶鲜花,一字排开,菜已经端上了桌子,下田干活的人进了大厅,他们坐下来和做饭的人一同用餐。“谁来侍候他们呢?”——“什么时候?用餐的时候吗?干吗要人侍候?总共有五六道菜,热菜都放在不致凉的地方,你看,壁凹处就是一箱箱开水,可供温菜用。”姐姐说道:“你的生活过得好,你喜欢吃得好,你能经常吃到这样的饭菜吗?”——“一年能吃几次。”——“在他们,这是家常便饭。谁要愿意吃得更好,吃到他想吃的也能办到,但是得单独付钱。如果不要求吃特殊的小灶,他就连一个钱也不用付。各个方面都是如此:凡是靠集体的钱财人人能享用的东西,个人一概不用付钱。如果你需要一件特殊的东西,或者满足一种特殊的需求,那就得自己付钱。”

  “莫非这是我们俄国人吗?莫非这是在我们的土地上吗?我听到了我们的俄国歌曲,他们说的是俄语。”——“对,你看见不远处的那条河,就是奥卡河。这些人都是我们俄国人,要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我,就是一个俄国人啊!”——“这一切全是你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我做的,我是鼓励这样做的,我是鼓励干工作精益求精,不断完善的,但做这些的是她,我的姐姐。她是一名女工,而我光是享受。”——“将来所有的人都这样生活?”——“是的,”姐姐说,“那对于所有的人都永远是春天和夏天,永远欢乐无穷。不过我们只给你看了一天的工作当中,属于我的这半天的结尾和属于她的那半天的开头。我们再来看看两个月以后一个晚上的情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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