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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您家小姐的信也像是假的。兴许找哪个女人,用您家小姐的名字给他写的信。把那些信拿到乡下来,作为自己是先生弟子的证据,我就是让他这么骗了哟。还真会要坏脑筋的。”

  也许能够作这样的解释吧,信子原来是这样接受的呀。御木忽然感到对信子像是欠下了一笔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人情债似的。

  御木到底无法想象弥生给启一的信是假的。

  “尽管给的是道田启一的信,可不知道是否就是那人的真名,也许真有个叫道田的人在,而那假冒的家伙捡到或偷到了给道田的信,于是想出了这坏主意吧。”信子像是故意用能让御木不困惑的说法。

  “先生对这个叫道田的人,心里有没有数?”让信子这么一问,御木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难道能回答启一是和女儿弥生定了婚约又毁了婚约的青年吗?启一拿给信子看的该不是弥生的情书吧。也许花言巧语地说自己如何让御木的女儿爱上,反而更能起到诱惑信子的作用吧。

  即使这样,还是个奇怪的启一。

  笔名叫夏山,真名叫道田启一的人什么时候出现在新泻的信子面前的呢?另外,那男人又真是什么样子的呢?御木想再详尽地调查一下,可这调查要牵涉到弥生,他一下子又踌躇起来。

  信子的来信是在三四个月前,已经记不清楚了。他让信子在客厅里等着,自己去书房,翻看了一下信子来信的日期,御木预感到了不妙。做波川和公子的证婚人,御木夫妇也去了新泻。不就是在这稍微之前,启一在新泻骗了信子吗?

  启一说什么给文学同人杂志投稿,是受到御木承认其才能的学生,那完全是撒谎,可他能随时出入御木的家庭倒并非是编造的。

  信子信里只写了笔名夏山,没写道田启一的真名,跑来向御木打听,说明她也许曾是文学少女吧。因此,御木才能写那封不知道真情的漠然回信。

  启一和弥生毁约,正是御木夫妇去九州做“证婚人巡礼”不在家的时候,不用说,是在新泻的信子事件之后。由此看来,启一在新宿左腕让人刺伤什么的,看来也是可疑的谎话。

  为了女儿,御木不想把启一和弥生的事告诉信子。启一脑子出了毛病也不想告诉她。如果真的说了,那么,启一背叛了弥生,又欺骗了信子;让人知道启一弄伤了两个姑娘,他只能被当成十恶不赦的坏蛋了。御木说了也没理由被责难,只是他不想提出女儿弥生的名字。他也不想让信子知道弥生也是相同的受害者。信子把叫启一的男人,把弥生的信都当成假货,对御木来说正中下怀。

  启一在客厅里刺自己手腕倒下去时,顺子表现出冷漠的态度,现在御木的态度和那态度难道不是很相像吗?回过头来,看到尽可能不和信子有什么瓜葛的自己,面对信子,御木让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情绪控制着。

  信子长长的脸,高颧骨;下巴往下沉,朝前翘起;虽说还没到看不下去的程度,可那张脸没有可爱、亲切之处,总感觉到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只要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和这女人,与同一个男人有瓜葛,御木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更使人生气的,启一是丢开弥生的前几天去新泻的吧。也许是在新泻骗了信子,知道羞耻了,这才想到要和弥生毁掉婚约吧。御木觉得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说不定,真如信子说的那样,并非启一的某个男人,拿了弥生给启一的信,设计了一个小阴谋吧。关于欺骗信子的那个家伙,再详细地问一下,该马上就知道的,可是御木没做声。

  那个男人果真是启一的话,那么,启一可真是个怪家伙了。

  “那丑事,让人背后点点戳戳,我在新泻呆不下去了,十天前,我跑到东京来了。”信子说。

  “是吗?”

  “十天里,我找了很多地方,都说不行。我想先生也许能帮我介绍份活干干。”

  御木为难了。既没有能介绍给信子的活,介绍了也没有被简单录用的事。

  “这可困难呐。”

  “十天里到处都跑遍了,说‘明天再来’的只有酒吧。新宿那边的……立刻能让我干活的地方,除了那种地方实在无处可去。”

  “是啊。”御木敷衍地说了一句。

  “落到酒吧这种地方之前,我想还是先来求求先生试试。”

  不知不觉中,像是建立起一种“奇怪关系”,御木像是让什么强迫着似的。可是对自己毫无好感的人没有介绍工作的道理。信子说只能“落到”酒吧去,这姑娘像是只有在酒吧“落下去”。真的堕落下去,御木似乎也多少生出些责任似的。那时,信子只写了夏山这个假笔名,所以她来问时,御木可以回答“不认识那个男人”;假如当时把道田启一的真名也写上的话,御木能回答什么呢?接到那封回信,信子又会怎么样呢?

  “你还是回新泻去吧。别去什么酒吧。回去吧。”御木只能说这些话。

  “已经回不去了。”信子摇了摇头。

  他把信子送到大门,从后面看信子垂下的头发,留在御木眼里的,只有微微发出暗红色的辫梢。

  御木回到了书房,头晕乎乎的。

  启一在那个风雨之日,从外科医院出院了吧。打那以后便无音信,连御木的家也不来了。到底怎么样了呢?随着信子的突然出现,御木开始有些不安了。

  送完客人径自回到了书房。也许听到御木走廊上的脚步声音与往常不一样吧,顺子跑过来看看情况。她把盛蛋糕和牛奶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说:

  “刚才来的客人,有什么事?”

  “新泻出来的姑娘,说是让我帮她找个活儿。”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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