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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


  在罗马人营垒中将军法场的右面,有一处专门用来祭神的场地。那儿有一个祭坛——那是一个圆形的石台,上面有一个燃点圣火的凹穴。祭坛的一边有一个洞,祭神时浇奠的葡萄酒可以从那儿流出去。祭坛的周围插着许多长杆,上面点缀着用玫瑰花以及其他花朵编成的花环。于是,奉侍朱庇特、马尔斯和奎林三位大神的祭司开始向那儿走去。所有的祭司都披着白绸长袍,用扣针在脖子那儿扣住。他们的头上一律戴着尖顶的白绸法冠。

  在侍神祭司后面走着占卜祭司。他们穿着自己的祭袍,手里拿着弯头的、象现在牧人拿的手杖一般的祭杖;这种祭杖就是他们的标志。他们的后面是两个助条。一个是大牲助祭,他把大牲畜牵到祭坛那儿,并杀死它们,另一个是小牧助祭,他把祭神的小牲口杀死,把它们的血从动脉中放出来。两个助祭都穿着很长、下端镶紫边、一直拖到脚面的白围裙。大牲助祭右手握住掮在肩上的一把利斧,小牲助祭拿着一把象牙柄的、锋利的阔刃匕首。不论是那两个助祭以及所有的侍神祭司和占卜祭司,头上都一律戴着花冠,脖子周围都系着白色和红色丝带制成的、一直垂到衣服上面的流苏。同样的花冠、丝带和流苏也系在祭神的公牛、绵羊和母猪的脖子上。助祭后面是一些工役,他们拿着大牲助祭用来敲昏公牛后脑的木槌、祭饼、银香匣、祭神时用来装在香炉里焚香的银盂、盛满了葡萄酒的双耳酒瓶以及祭神用的奠酒银杯。站在行列末尾的是一个保管神鸡的工役,他提着一只大笼,里面放着祭卜的神圣的母鸡。祭司行列的后面是一队吹笛的乐工,他们将在祭祀举行的时候奏乐。

  在直接参与祭祀的那队人后面,除去一部分防守营垒的兵士必须留下外,营垒中的全部罗马军队都列成了队伍跟着行进。当全体军人在凯乌斯·安菲狄乌斯·奥莱施杜斯的率领下团团围位了祭坛的时候,祭司们就开始举行种种祭神的仪式。他们按照一定的规矩举行了洗礼,把香料放到香炉里,在祭神的牲畜身上撒过面粉,奉上了祭神的饼,浇奠了祭神的葡萄酒。接着,大牲助祭叫他的副手帮助他拉起公牛的头——但这只是祭天上的神如此,如果是祭地狱中的神那就得把牛头朝地下按,——他自己抡起木槌对准牛的前额敲了下去,接着又用斧头砍死了它。与这同时,小牲助祭已经割断猪、羊的喉管,把它们的血放出来。这些牺牲的血一会儿就洒遍了整个祭坛,它们的一部分肉投到正在祭坛中间凹穴中熊熊燃烧的圣火中去。这些牲畜的内脏就被小心地收集起来,放到搁在青铜架子上的四块青铜板上去,那些青铜板中间微凹,是专门为了放置占卜的内脏而特制的。

  当这一切祭神的仪式举行完毕,那些牺牲的内脏交给了占卜祭司。他们就显出一副认真而又庄重的态度,开始用这些内脏来预测未来。

  由于希腊哲学的流行,特别是伊壁鸠鲁学说的迅速传播,罗马的大部分知识青年都摆脱了对神的荒谬迷信,看穿了伪善的祭司们的卑劣行径;但是在无知无识的没有受过教育的广大民众中间,对神的信仰还显得根深蒂固;就以这围绕着芬提营垒中祭坛的三万个人来说吧,他们是经过战火锻炼的勇敢兵士,但他们中间就没有一个人想扰乱这一冗长的祭神仪式。足足过了一个半小时,占卜祭司们方才宣布:根据他们观察牺牲内脏的结果,神在其中显示的联兆是有利于罗马人的,因为他们看不到一颗可以解释为凶兆的极小污点。

  最后,开始喂神鸡了;很可能,因为那些母鸡饿了很久,祭司们刚把谷料抛掷过去,”它们就贪婪地纷纷争着啄食起来。欢腾的兵士们立刻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因为他们亲眼看到这些母鸡的胃口非常好,而这也就是三位最高的保护神朱庇特、马尔斯和奎林准备帮助罗马军队的极明显的朕兆。

  这些吉利的预兆在迷信的罗马人心中,引起了勇敢而又快乐的情绪。兵士们的埋怨和诅咒停止了。他们的纪律巩固了。他们对统帅的信心也增强了。安菲狄乌斯·奥莱施社斯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兵士们士气高涨的机会,他就开始利用这一点来实现自己考虑成熟的计划,他准备用最小的损失脱离这一斯巴达克思使他陷入的困境。

  在占卜祭司们用观测牺牲内脏和喂神鸡的办法预卜了罗马军队胜利的下一天,五个罗马营垒的逃兵来到了斯巴达克思那儿。当他们被领到角斗士的领袖跟前的时候,他们五个人就各尽其妙地要着花巧,向他说出同一内容的话来:他们的将军准备在当天晚上秘密离开营垒,攻打驻扎在福尔米耶附近的角斗士军队,然后用急行军向加尔斯前进,他的目的是躲到加普亚城内去。接着,这些投降的兵士又解释他们之所以从罗马人营垒中逃出来,是由于他们不愿意跟着他们的军队一起送死,他们认为胜利毫无希望;他们断言奥莱施社斯将军的计划不可能获得任何结果,因为斯巴达克思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除了投降,别的出路是没有的。

  斯巴达克思注意地倾听着这些投降兵士的话,他向他们提出种种问题,用他严厉的洞察一切的蓝眼睛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脸色。斯巴达克思那好家匕首一般锐利的目光,使他们大起恐慌;他们在回答斯巴达克思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陷入混乱和自相矛盾的地步。色雷斯人沉默了好久,会着头陷入沉思之中,终于,他抬起头来,好象在跟自己商量似地说:

  “我明白了……是的,一定是这样……”

  接着,他转过身子,向站在司令帐中的一个不久前他被迫任命的传令官说:

  “法拉维乌斯,你把他们带到那边帐幕里去,命令卫兵严密监视他们。”

  传令官带走了投降的罗马兵士。

  斯巴达克思默默地站了几分钟,然后叫来了第十军团的指挥官阿尔塔克斯,他把他领到一边,对他说:

  “这几个投降的兵土都是间谍……”

  “怎么是间谍!”年青的阿尔塔克斯惊奇地叫道。

  “他们是安菲狄乌斯·奥莱施杜斯派到这儿来的,目的是想迷惑我。”

  “真的?”

  “他想使我听信这五个投降兵士的胡说,但在头际上他的行动恰好与这相反。”

  “他准备怎么办?”

  “你听着:不论是对奥莱施杜斯或者是对任何处在同样情况中的指挥官,最自然而又最合理的办法是朝着罗马的方向冲破我们的阵线,绝对不会是相反地朝加普亚冲。如果他在遭受了无可避免的混乱和伤亡的损失以后冲破了我们的阵线,躲进了加普亚,那就会使拉丁省的大道暴露在我们的前面,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循着它直达罗马城门口了。为了保卫罗马,他必须向罗马方面突围;罗马就是他的根据地。如果罗马在他的后方,即使他所统率的军队比目前还要少,对我们还是严重的威胁。因此,他一定会朝罗马那边大胆地作突围的尝试,而决不是象他叫他的间谍迷惑我的那样向福尔米耶突围。”

  “我对梅尔库利斯发誓,你的判断非常准确。”

  “因此,我们必须在今天晚上离开在森林中隐蔽得很好的营垒,循着阿庇乌斯大道通罗马的方向前进,到那边选择最安全的地点建造营垒。经过这一转移,我们就接近克利克萨斯了。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误,罗马人的主力一定会在明天早上向他进攻。埃诺玛依必须在今天晚上离开他们在福尔米耶附近的营垒,向前靠近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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