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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借着信仰和希望,我父亲在某一细微的方面是一位发明家,他对田里的工作通常是草草了事,而将大部分的时间用来制造一些如他所称的“精巧的机器”。确实,在父亲一手所制造出来的机器当中,有两、三部是相当成功的,譬如洗蛋机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不过我们却一直依恃着农场而生活,现金的提取也都来自祖父——他不是农人,而是一位有名的律师——所遗留下来的那笔财产。当我和杰洛德结婚的时候,父亲已去世多年,而母亲则一个人住在这儿。然而,在雷尼出生之前,她也已离开了人间,而把这片农场留下来给我。我们在北京的时候,马特·格林每天都会来处理农场的事情,因此,当杰洛德和我确定必须分开时,我很明白自己所要归属的便是这个峡谷;其他地方,我根本就未曾多加考虑。

  雷尼从楼上下去,他的面颊被夜里从开着的窗户吹入卧室的冷风侵袭而呈淡红的玫瑰色。“早安,妈妈!”他吻我的脸颊说。

  “早安,雷尼!”我说。

  这种礼节是他父亲始终坚持的,当我们彼此分开时,我们必须互相问候。

  “当你离开父母亲的时候,”杰洛德教导他的儿子说:“你必须对他们说再见,你必须告诉他们你去什么地方。而且,当你回来时,你必须立刻到他们跟前向他们问安,这是为人子女应当奉行的孝顺行为。”

  “今天早上,您好吗?妈妈!”雷尼问。

  “非常好,谢谢你。”我说。

  “我希望您昨晚睡得很好。”

  “嗯,谢谢你。”我说。

  我们对着彼此微笑,且同时忆起了杰洛德——他的父亲,我的丈夫。雷尼的外表像他父亲,就他的年龄来说,他的个子显然是高了一点,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他那只有中国人才可能遗传给他的光滑皮肤则拥有根西乳牛的奶酪色泽。他的轮廓很美,他的相貌温柔,但却流露着刚毅不屈的精神。

  “坐下来,雷尼,”我说:“你的早餐已准备好了。”

  雷尼的早餐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他用黑糖和营养丰富的牛奶来拌他的燕麦粥。杰洛德禁止我们用白糖,所以在北京的时候,我们只用中国黑糖,我们所饮用的牛奶是在美国生产的,而雷尼也是个美国人,他的中国血统在他得自祖先的遗传上只占了四分之一。他的身体也不是中国人所拥有的那一种,他的骨骼强健,手和脚的造形极佳,但嫌粗了一些,他没有他父亲的高雅举止。

  “请给我三个蛋。”他如往常一般地说。

  我饲养了一些母鸡,这真是一件好事情,我那一点遗产若想要让雷尼享受到他所需要的蛋和肉,是不够的。牛肉对我们来说是奢侈品,不过我却很乐意买给我的儿子吃……噢!我不能这么快就叫雷尼“我的”儿子,而将“我们的”这词置于脑后。无论如何,雷尼也是杰洛德所生的儿子啊!我千万不能忘掉这点,但我真的不知道那封信将会如何地改变我的一生。

  我们餐室里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那条路,这实在是太方便了,雷尼从他的座位上可以看到驶来的校车。最初,我们是让那个座位空着的,因为当我们在上海码头和杰洛德分手时,他告诉我们三个月后他会再度回到我们的身边,当杰洛德真的回来时,便可以坐到那个位子上。但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他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日子又过去了几个星期,我们对他仍然音讯全无。后来,因为可以看到路上的情形,所以雷尼说他要坐那张留给父亲坐的椅子,我对他的这项建议没说好或不好。或许,我当时已经知道那封信正在送往家里的途中吧!

  “车来了!”雷尼叫道。这时,他已吃完了蛋、牛肉和三片烤过的奶油面包,他又迅速地喝下第二杯牛奶,然后穿上他的皮革上衣,戴上他的无边小帽。

  “再见了,妈妈(Mother)!”

  “再见,雷尼!”我说。

  杰洛德从来都不允许雷尼用简略的方式来叫我,以前,当雷尼从住在上海的美国小孩那儿学会了用“Mom”或“Mo·”来称呼妈妈的时候,杰洛德的面容立刻变得相当严厉。

  “妈妈(Mother)是一个美丽的字眼,”他严肃地说:“你不可以叫错了它。”

  每一次,当杰洛德觉得有需要教导他的儿子时,他都会以他惯常所使用的中国话来对雷尼提出劝告,而雷尼通常也都会接受而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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